1.
都說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可是已經過去一年了,我依然會被那些痛苦的回憶驚醒。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寫劇本,每天都讓自己處在疲累之中,這樣,我就會累到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情。
滿腹的心事已經沒有可以訴說的人了,我也隻能將它寫到我的劇本中。
我的運氣不錯,大三時候寫的一個劇本被一個劇組看中,買走了版權,雖然價格不高,但那是屬於我自己的作品。
等到那個作品在電視台播出的時候,我這個小小編劇的名字也會被別人看到,想到這個我就興奮不已,這或許是我這一年來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中唯一的喜悅了。
孫景程也和我一樣努力地寫著劇本,但是他沒有我這麼好的運氣,寫完就被劇組看上。
我安慰他的時候他總是說運氣也是靠實力賺來的,他要加倍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因為之前的那個劇本他幫了我很多,所以他有什麼需要我地方我也會盡力幫他。
沒想到我每天都期待的電視劇還沒開播,官司就已經打我頭上來了,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劇作公司把我告上了法庭,說我賣出去的劇本剽竊了他們公司的創意。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劇本是我廢寢忘食、一點點地熬出來的,我都沒有借鑒過同類型的劇本,又怎麼可能去剽竊他們的創意呢?
我已經大四了,馬上就要麵臨畢業,一場剽竊創意的官司足以讓我萬劫不複。
按照學校的規定,在校期間最好的劇本將成為我們的畢業創作,而我那個被買走的劇本顯然是我四年中最好的作品。
畢業作品涉嫌剽竊,不僅沒有辦法順利畢業,還會記入個人檔案,畢業推薦更是會受到影響,怕是沒有公司願意要一個有剽竊記錄的編劇。
這個案子我隻能贏不能輸,不然我的前程就毀了,可是我現在卻毫無還手之力,因為我都不知道那個劇作公司為什麼會告我剽竊。
我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可是我隻能這樣幹著急,等著法院的判定。
就在我因為剽竊案陷入絕望的時候,沈笑和蘇騰回到了學校,見過他們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一起回來的。
沈笑從國外整了容回來,整個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她的眼神不再明媚、驕傲,說起話來溫柔、恬靜,她已經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沈笑了,可是她說這樣很好,這樣的自己才是她最想要的自己。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沈笑像朋友一樣,心平氣和地聊著天,更沒想過和沈笑聊天的時候會對著這樣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沈笑離開後,我很久都沒有辦法緩過神來,心底有著隱隱的愧意。
沈笑的臉再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她做演員的理想恐怕也隻能擱淺了,不僅僅是因為她不再擁有傲人的外表,而是她現在說話和笑的時候,表情都有些僵硬。
蘇騰是從片場回來的,那部以他為男主角的戲已經拍完了,因為那部戲,他現在已經是炙手可熱的新星了,找他拍戲的劇組一個接一個。這次他是轉戰了兩個劇組才趕回來的,現在已經大四了,如果他修不夠學分就沒有辦法順利畢業了。
現在的蘇騰和以前也不一樣了,身上已經隱隱有了明星的氣質,走在校園裏也會有學弟、學妹找他簽名。
在等他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著他和粉絲交流的樣子,依然是那樣沉靜,好像周圍的喧嘩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突然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穿著白襯衣,安靜地吹著薩克斯管的蘇騰,是那麼的優雅從容。
“顏顏,對不起,我來晚了。”蘇騰有些抱歉地看著我,我隻是淡淡一笑。本來以為再次相見會有千言萬語,可是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們已經無話可說。
往日的情意已經煙消雲散,現在我們身處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再也沒有交集。
“顏顏,你還好吧?”蘇騰率先打破了沉默,問的卻是毫無意義話。
我點了點頭,現在的蘇騰已經初具名氣,事業風生水起的他肯定是不能再好了。
“顏顏,我……”
蘇騰還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樣我竟然有點兒不耐煩,從什麼時候開始,蘇騰在我心裏已經徹底失去了吸引力。
“不說了,先吃飯吧。”我低下頭扒著飯,不想讓蘇騰看到我臉上的不耐。
本以為銘刻入骨的愛原來最後可以變成兩相生厭,我有些懷疑當初那個拚盡一切追求蘇騰的那個女生是不是我了。
一頓飯下來,我和蘇騰沒說幾句話。蘇騰幾次想找話題,都被我擋了回去。
雖然我還是有點兒恍惚,總覺得坐在我麵前的人是當年那個清風朗月般的男子,淡淡的笑,清澈如水的眼睛……
我不知道現在對蘇騰是什麼感覺。
愛?那為什麼連他小心討好的話語都不願意聽了,為什麼看著他的時候我沒有了以前的激動和歡欣?
不愛?為什麼我還總是想起他以前的樣子,為什麼那些甜美的過往又總能輕易撥動我的心弦。
蘇騰離開的時候很失落,我看著他的背影,思緒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不管是在我拚力追求他的時候,還是和他感情正濃的時候,我都沒想過我們會有這樣的一天,明明可以成為最親密的人,可是坐到一起卻感覺我們之間隔著一條銀河,他是我永遠都到達不了的彼岸。
我隱隱覺得蘇騰和沈笑之間好像出了什麼問題,他們都避開對方不談,好像他們是彼此心裏的洪水猛獸一般。
我沒想到他們已經分手了。
他們分手的消息很快在學校裏傳播開來,不僅僅是校園裏,新聞、微博都在傳播著蘇騰和女友分手的消息。
至於他們分手的原因,有太多個版本,有人說蘇騰的女友受不了蘇騰的忙碌,喜歡上了別人;有人說蘇騰人紅了,不願意要當初的女友了;還有人說他們的愛情不過是“宣傳期愛情”。
我曾以為我會盼著他們分手,畢竟他們的戀愛曾經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可是當他們分手的消息傳入我耳中的時候,我卻什麼感覺也沒有,好像這隻是陌生人的事情。
看到他們的愛情成了各種版本的小道消息,我竟然覺得和看別的明星沒什麼區別,甚至我還在他們的愛情故事中尋找我寫劇本時可以用的橋段。
沈笑給我打過電話,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她說:“展顏,我現在把他還給你了。”
我沒有說話。
我想告訴沈笑,她永遠都還不了我一個蘇騰,那個清風明月一般沉靜的男子已經埋葬在我的回憶之中,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那個讓我一見傾心的優秀男生。
“你不高興嗎?”可能是沒有感受到預想中我的喜悅,沈笑有些詫異。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高興或者不高興了。”我淡淡地說完就說了再見。
我明白沈笑的心思,一年前她就問過我這個問題,將蘇騰還給我我會怎樣,當時我沒說話,她也清楚那不是還給我的最好時機。
現在她整容歸來,可能覺得這個時候分手我就不會內疚了,其實沈笑不明白,不管她還與不還,蘇騰都已經回不來了。
蘇騰的電話是隔了幾天打來的,我沒有接,我不知道要怎樣麵對蘇騰。
不接蘇騰的電話還有一個原因,我被告侵權的官司馬上要開庭了,雖然知道了必輸的結果,但是我還是想盡全力爭一把,即使贏不了我也不想輸得太不堪。
我努力搜尋著創作劇本時那本筆記,那本筆記上的塗塗畫畫和不斷更改和完善的人物關係和設定,見證了那個劇本從簡單到成熟的過程,那本筆記我這場官司的唯一勝算。
可是我放在宿舍床頭經常翻看的筆記本卻突然蒸發了一般,翻箱倒櫃都找不到了。
如果筆記,我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還沒開始就已經知道結果的審判讓我想想都覺得絕望。
我在宿舍裏憋悶了幾天,百無聊賴地走出宿舍,想釋放一下鬱悶的情緒,卻在宿舍門口遇到了蘇騰。
他站在宿舍門口看著我,見我出來,他對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小姑娘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走向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顏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蘇騰關心地問道。
我看著蘇騰,笑著搖頭,假裝沒事一樣地說道:“沒事呀,這幾天熬夜寫劇本,所以臉色才有點難看,睡一覺就好了。”
“顏顏,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不要瞞我,現在我已經有能力幫你了。”
蘇騰見我不肯說實話,話語裏帶了些急切。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想握住我的手,我連忙退後幾步躲過他的手。
“我真的沒事,蘇騰,你好像很想我出事?”我不想蘇騰再糾纏這個問題了,我怕會在他麵前顯露出心裏的脆弱。
“我沒有那個意思,顏顏,我隻是想……幫幫你。”
“蘇騰,我真的很好,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事情,如果以後有需要我會告訴你的。”我掩飾住心裏的苦楚,笑著說道。
其實,現在的我真的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我需要有人幫我承擔一下如山的壓力,我希望有人能幫我出出主意,可是我不希望那個人是蘇騰。
我已經沒有人可以依靠了,我的父母已經離我而去,可以為我出生入死的魏斯安現在在監獄裏,那個總是對我絮叨的顧伊人已經不理我了。
在最無助的時候,我最想的就是他們,可是,這些曾經在我生命裏無比重要的人,或與我陰陽兩隔,或與我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