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腦袋靠在曠且的肩膀上。
我們還在“榕榕號”的船頭,我的身上除了曠且的長袍,還裹著厚厚的毯子,而曠且隻是圍了件風衣,整晚上一動不動地坐在我身旁,讓我靠著他的肩膀。
哇,曠且真的好偉大啊,我的身體都麻了,我想他的肩膀被我壓了一個晚上,一定也很不舒服吧。
榕榕,你想好了要選擇怎樣的生活嗎?曠且見我醒了,微笑著看著我,問道。
我朝他笑了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隻記得在夢裏,我對曠野說我想陪他一起去流浪。
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又回來了,我真的想陪著曠野,很想很想,想給他做早餐,還想和他一起談理想。
我恨自己沒有意誌力,說好要整夜彈吉他的,怎麼又睡著了啊。
還沒有想好嗎?曠且繼續微笑著說,他的手腳可能是僵硬了,想動卻動不了的感覺。
這時,龍珠龍壁搬來椅子,把曠且和我都扶上椅子坐了下來。
接著,一位船長模樣的老者推著餐桌來到我們麵前,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特別是那個鮮豔的大蘋果。
我的腦子裏全都是曠野,他的身上沒有了一分錢,而且第八街區可以食用的食物越來越少了,我不知道他的早餐會是什麼。
你看,前麵的艾菲爾鐵塔,你用一千萬現金堆的那座塔。曠且指著遠處的鐵塔說道。
我手裏抓著蘋果,看見了一輪紅日正巧升到艾菲爾鐵塔的弧形門中間,朝陽四周的紅霞映得鐵塔十分壯觀。
突然,從艾菲爾鐵塔的頂上徐徐降落一副巨副海報,海報上是張柏芝姐姐的頭像,上麵寫了一排大字:你是我的女神。
這是張柏芝姐姐嗎?我尖叫著站了起來。
不,不是張柏芝,是你,榕榕。曠且非常肯定地說。
我一下子驚呆了,隻有兩天的時間,曠且一下子給了我這麼多的驚喜,我感覺到我的視線範圍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著艾菲爾鐵塔上的海報。
接著,有兩家直升飛機吊著一個美國自由女神像朝“榕榕號”飛過來。
當兩架飛機定在了“榕榕號”的上空的時候,那座巨大的自由女神像緩緩地降落在船頂上。
我仔細看了看,自由女神像的臉變成了張柏芝姐姐的了,我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女神像穩穩地落在了船頂上,我像仰望一座高山一般仰望著她,我看見了雕像上的字:榕榕,你是我的女神。
我捂著嘴巴想哭,我希望海報和雕像裏的都是張柏芝姐姐,希望曠野能夠看見張柏芝姐姐的雕像,能夠向他心中的女神朝拜。
接著,我被什麼吊了起來,然後升上了船頂,站在了女神雕像旁。
這時,“榕榕號”一樓二樓三樓的房間裏走出一對對穿著潔白禮服的男女,擠滿了走廊,他們仰著頭很虔誠地瞻仰著女神雕像。
塞納河的兩岸突然出現了一片穿著正式的人潮,紅的黑的白的,像一片片的雲朵湧了過來,他們趴在地上,仰望著天空,拚命地喊著“榕榕,榕榕,榕榕,榕榕。”
大家一邊喊著,一邊放飛了數以萬計的彩色氣球,像無數的夢幻漂浮在巴黎的天空中。
哇,我的天啊,我真的是女神嗎?十八歲的我就要開始新的另一段旅程嗎?我激動得大哭了起來。
榕榕,你聽得見嗎?我聽曠且的聲音,低頭看見他正環抱著一大捧紅色的玫瑰仰著頭看著我呢。
我全身開始顫抖,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想從雕像上跳進塞納河的衝動。
榕榕,你是我心中的女神,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曠且繼續捧著鮮花對我大聲喊道。
這個帥得讓我見到了就想流口水的男孩竟然對我說我是他心中的女神,我的腳開始發軟,蹲下來大哭了起來。
緊接著,空中一架直升飛機上掉下一條鐵鏈,曠且一手抓住這條鐵鏈,一手捧著鮮花,緩緩地升到我的麵前。
曠且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我聽見了他的手機在響,曠且沒有理會它。
我突然有種預感,掏出了他口袋的手機,看見了曠野發來的一條信息:榕榕在哪裏?
曠且深情地走到我麵前,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突然從船頂的雕像上縱身跳進了塞納河裏。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第八街區的廢墟上,蘭色的帳篷就在眼前。
今天陽光出奇的燦爛,我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拉開帳篷,沒有看見曠野。
我發瘋似的喊著曠野的名字,一路奔跑著尋找他的蹤影,終於看見他靠在一棵大樹下。
他的呼吸很微弱,手了抓著我的手機,身體也有些顫抖。
曠野,你怎麼了啊?我坐在他的身旁扶起了他。
你是不是我的好妹妹?曠野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那你可不可以在我麵前扮演一回Cecilia?曠野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說。
你怎麼了啊?曠野,你沒事吧?我開始很緊張了。
你答應我,你快答應我,可不可以?曠野堅持地問道。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去找食物,我全身顫抖著開始四處張望,什麼都沒有看見,隻看見了自己口袋裏的一個蘋果。
不用了,我快不行了,我想你扮演成Cecilia,我有話要對她說。曠野搖著頭說。
你別嚇我啊,曠野,我說過要和你一起流浪的,我說過要陪著你去找張柏芝姐姐的啊。我哭著抱緊了曠野。
快答應我,我快不行了。曠野的眼角擠出了一滴眼淚。
好,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點頭,還是在發抖。
Cecilia,你是,我心中的女神,自從我,第一次看見你,就深深地,把你埋藏在心底。曠野斷斷續續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著曠野如此可愛的表情,真的很想笑,但是眼淚卻流成了小溪。
Cecilia,我一直在追尋你,一直在向著你的方向,雖然我沒有辦法走出這個充滿魔法的第八街區,但是我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曠野用力地從嘴角裏擠出字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哭得已經開始幾乎要斷氣了。
Cecilia,我沒有想到我會死在你的懷裏,我感覺就好象自己是一條小溪,回到了大海的懷抱。曠野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
我緊緊地抱著他,哭著對他說,你有什麼要求,你還有什麼要求啊——嗚——嗚——
你——是——我——的——女——神——曠野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我看他的嘴形看出了這三個字。
嗚——嗚——我哭著摟著曠野的脖子,親吻著他幹裂的唇。
曠野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越來越微弱,我趕緊掏出口袋裏的那個蘋果,在自己口裏咬了一口,然後用嘴巴喂給曠野。
曠野有些條件反射地把蘋果吞進了肚子裏,我又接著咬了一口蘋果,輕輕地咬碎了,小心地喂給曠野,曠野又閉著眼睛很艱難地把它吞了下去。
我緊緊地摟著曠野,一口一口地咬著蘋果喂他,不停地親吻他的臉頰,害怕他一睡過去就不再醒來。
Cecilia,Cecilia,曠野又恢複了知覺,輕聲地喊道。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我抓著他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親吻他的指尖。
你是Cecilia,還是榕榕?曠野繼續輕聲地說。
我是張柏芝姐姐,我繼續流著淚回答道。
不,你不是Cecilia,你是榕榕,我的好妹妹。曠野吃力地說。
我是榕榕,我是榕榕,你的好妹妹,我的好哥哥。我的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流。
榕榕,我有話,要對你說,曠野的聲音變得很小了,我把耳朵湊到了他的嘴邊。
我含著淚,抓緊曠野的手,靜靜地聆聽著。
好多次,我,在夢裏,見到了,你,我開始以為是,Cecilia,但是,你擰我胳膊,給我買饅頭,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不是,Cecilia。曠野的嘴裏隻有氣沒有聲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你要挺著,我去給你找食物。
如果我死了,請把我,和我的吉他,埋在一起,還有,我的吉他上,要貼上Cecilia的照片。曠野繼續無聲地說著。
什麼啊,你胡說些什麼啊,我舉起手,真想狠狠地抽他一個巴掌。
如果,實在,找不到,Cecilia的照片,貼你的,也可以。曠野的呼吸開始很困難了。
我輕輕地把手縮了回來,緊緊地抱住了他,對問他,如果我的也沒有,貼小菲的可不可以?
曠野搖了搖頭,用嘴形對我說,你,就,像,Cecilia,一樣,是,我,的女神。
我感動得摟緊曠野,把臉和他貼在一起,拿著手機對著我們拍照。
突然從樹頂上掉下一個蘋果,砸在了我的頭上,我昏昏地抬起頭,看見樹上全是蘋果。
我感覺自己撐不住了,趕緊把那個蘋果塞到曠野手裏,然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看見了一隻漂亮的蘋果在我眼前。
原來是曠且一直守在我的床前,我環視了四周,知道這裏是巴黎的醫院。
龍珠告訴我,我掉進了水裏,是曠且把我救了上來。
有沒有飛機,我要去第八街區。我很衝動地從病床上跳了下來。
曠且看著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什麼第八街區啊?
來不及解釋,趕快安排飛機,我要回到第八街區,我要去救人啊。我狂躁地拍著自己的大腿,一跳一跳地說。
曠且看我這麼衝動的樣子趕緊叫顫斧去安排,龍珠龍壁趕緊拿了一件大風衣給我裹上。
一會兒,一架直升飛機在醫院的草坪上降落,曠且拉著我上了直升飛機,龍珠龍壁也跟了上來。
直升飛機起飛,很快來到巴黎附近的一個私人機場,我們下了直升飛機,又換乘了他的專機,起飛回國。
我俯視著窗外的浮雲,心情如灌了鉛般的沉重,恨不得馬上降落到地麵,降落到第八街區。
我繃緊心弦在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曠且提了我很多問題,我一個都沒有去聽,我的心早已不知了去向。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飛機緩緩降落了,曠且的加長房車到機場來接我們了。
到第八街區,我很快的上了車,對司機顫斧說。
什麼第八街區啊?顫斧有些為難地問我。
就是第八街區啊。我其實也不知道什麼第八街區,我隻知道那個地方掛了塊牌子,上麵寫著第八街區幾個字。
顫斧發動了車子,在公路上行使,但還是很小心地問我,小姐,您能說說是在什麼位置嗎?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你們上次來的愷撒那個地方啊。我終於想起來了,曠且他們好象應該是到過第八街區。
哪個愷撒啊?顫斧有些糊塗地問道。
就是那次你打電話把曠野接回家的那次啊,你們到愷撒把曠野接走了啊。我無助地看著曠且,希望他能想起來。
那裏是市中心,不是什麼第八街區啊?曠且有些不明白地說。
好吧,不管是什麼中心不中心,你就到那個地方去,不過愷撒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我稍稍平靜地說。
是嗎,變成廢墟了?不可能吧,我才離開沒多久啊。曠且吃驚地說。
顫斧開足了馬力,一路超車帶闖紅燈,很快來到了愷撒,服務員很有禮貌地迎上來給我們開門。
不是吧,愷撒真的還聳立在那裏嗎?愷撒不是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嗎?我都快暈了,到底是以前我出現了幻覺,還是現在出現了幻覺?
這裏不是第八街區啊,到附近轉轉吧,找一片廢墟。我沒有時間去考慮愷撒是否倒塌了,我隻想趕快見到曠野。
我們又重新上車,顫斧開始開著車,繞著這愷撒四處打轉。
榕榕,你到底要找什麼啊?曠且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找曠野啊,他的身體很虛弱,我怕他支撐不住了啊。人命關天,我知道不能再隱瞞了。
什麼啊?你說什麼啊?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嗎?你怎麼知道曠野快支撐不住了啊?曠且一頭霧水地說。
是啊,我是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在夢裏夢見曠野已經奄奄一息了啊。我急得快哭出來了。
嗬嗬,榕榕,你嚇我一跳,那是做夢嘛,何必當真啊。曠且說著笑了出來。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千真萬確的,曠野不行了,我們要找到他,把他送到醫院去。我哭著說。
傻瓜,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但你的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嘛。曠且掏出紙巾給我擦眼淚。
我一把扔了他的紙巾,對著天空啊——的大聲喊叫,相信我,是真的,你們一定要去找到曠野——嗚——嗚——
曠且見我哭得很傷心,趕緊對顫斧說,快去那地圖過來,找到那個第八街區。
顫斧找出地圖,在愷撒附近找了很久,怎麼也沒找到第八街區。
曠且趕緊又掏出手機撥通了市政局的電話,您好,市政局嗎,我想問問有沒有一個叫第八街區的地方。
對方應該是立刻否定了,曠且有些掃興地掛了電話,然後對我搖了搖頭。
快把我打昏,打昏了,我就可以去第八街區了。我哭著對曠且說。
曠且看我的樣子不象在開玩笑,有些心疼地扶住了我的雙肩。我知道他不忍心下手,我突然掙脫了曠且,狠狠地拿腦袋往牆上撞了過去。
我醒來了,看了看四周,在醫院裏,曠且和龍珠龍壁他們守著我,我沒有做夢,更沒有去第八街區。
我看了看時間,我昏迷了十多個小時,曠且知道我餓了,趕緊拿著一個蘋果遞給我。
我甩了甩手,瘋了似的跳下了床,大聲喊著,我要去第八街區,我要去第八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