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燒的很旺,黃色的光亮給寢殿暈染出暖暖的氛圍,裴衡抱著華容,最後竟是帶著一絲笑容的。他們像是睡著了一般,整個天下似乎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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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政殿的宮人們守在外麵,裏麵實在太安靜,有人好奇地想去看,蒲公公用拂塵摔在他的頭上:“作死呢?”
一會兒各個角落傳來腳步聲,蒲公公想要喚人護駕時,鐵甲侍衛已經包圍了思政殿。他們直接推開蒲公公,握著兵器便闖進了思政殿。
一會兒,留下來的侍衛讓出一條路來。玲瓏冷著臉,帶著一個人慢慢從中間走出來。宮人們都詫異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人來救駕,蒲公公卻接著突然吹來的風看見了鬥篷之下的那張臉。
他詫異地瞪大雙眼,止不住地後退,還是身旁的人扶住了他。玲瓏看了他一眼,隨後恭敬地帶著那個人走進思政殿。
玲瓏先一步進去,地上躺著兩個人,應該是被人檢查過了。玲瓏在華容的臉上停留一會兒:“怎麼了?”
侍衛們簡短道:“中毒身亡。”
玲瓏點點頭,回身看著身後那個男人,她說:“恭賀陛下,賊人已死。”
鬥篷之下的男人不是謝南弦又是誰?他摘下鬥篷,臉上不悲不喜,玲瓏還要說什麼,他抬手止住:“都退下吧。”
大殿空曠下來,謝南弦看著華容,突然一笑,像是當年他下朝後急急跑回攬月殿一般,說:“華容,我回來了。”
而這一龐大的棋局,終於走到了尾聲。
尾聲
謝南弦重新登基,第一天他便頒布了三道聖旨。
第一:重整皇陵,將謝氏祖先遷回皇陵。
第二:與大澤、南洺、北薑建交。
第三:將禍國男寵華容鞭屍,掛在城頭暴曬三日後扔去亂葬崗。
時間在慢慢過去,大沄依舊和平安寧。人人都在歌頌謝南弦的仁德勤勉,卻又都奇怪為何陛下已過而立之年,後宮卻還是空無一人?
隻有在深夜,已經成為禦前女官的玲瓏才會看見謝南弦一個人站在窗前,對著殘月一次次地歎氣。
玲瓏安靜地侯在一旁,她明白,這場棋局裏根本沒有輸贏,謀來策去,他和裴衡卻被一顆棋子左右了心緒,他們同時愛上了自以為玩弄於股掌的棋子。
一年複一年。
在人人都忘卻了華容、裴衡甚至向北寒的時候,隻有謝南弦還在執著地模仿著裴衡的一切,他不肯選秀充盈後宮;年年冬季在太液湖放滿荷花燈……他甚至有時候幻想華容還在自己的身側,直到玲瓏看不下去,大聲喚醒他,謝南弦才呆愣許久,之後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
謝南弦駕崩前,他非要玲瓏扶著他到那年夜裏,他遇到華容跳舞的花園。彼時百花爭豔,蝶舞蜂鳴,老皇帝顫巍巍地伸出手,似乎麵前站著一個什麼人,他低低笑道:“都沒你好看。”
華容啊華容,你終究是讓我在意了一生。
耳邊似乎還縈繞著當年華容成婚時,那些民間孩童編得調子:
“踏馬行歌春意鬧,無邊風景四時好。
北城嫩柳拂水若青絲,南郭嬌花輕顫蜂蝶笑。
那女兒,輕推軒窗依欄杆,看千帆皆過紅顏不覺老。那男兒,綠竹骨傘過長街,品清酒入喉往事雲煙繞。
春意鬧,四時好,春風十裏忽又過——
不及華容笑。”
不及華容笑。
新太元三十六年,大沄皇帝,駕崩。因著皇帝膝下無子,皇位禪讓於賢臣,從此依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