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一、天問
“天問”就是問天,叩問蒼天。
天問有很多師兄,天星、天涕、天責......殺了師父的那個師兄,叫天其。而他,叫天問。
天問問過師父,為什麼他們都是“天”字輩,為什麼他叫天問。
持戒說:天太強大了,天給了恩澤,也給了苦難,既可以稱頌天,自然也可以責問天。天,是誕生萬物、統治萬物、總括萬物的自然之道,也就是天道。當雷雨交加,當孤身影隻,當仰望蒼穹時,總會想叩問蒼天。
“要問什麼?”
持戒摸了摸天問的頭,沒有回答,“總有一天,你會懂。”
霧山寺的日子很漫長,長到天問能悉數指出寺中的每一朵花、認得每一隻生靈,但霧山寺的日子也很短,一眨眼,師父死了、霧山寺完了。
天問曾無數次夢到他從山上往下跑的時刻,風灌進他的袖袍,像要托著他起飛,眼淚讓他兩頰發涼,原本可親可愛的樹影小徑,都變得可怖起來,追趕著他,迫使他逃離霧山寺。
那也是他第一次想要叩問蒼天:為什麼?
為什麼有生死?為什麼有苦難?為什麼要奪走師父?
1.二、問天
從滁州往西走的日子裏,天問看到了很多——有繁華的美好、也有可怖的苦難。那是不離開霧山寺就無法看到的,佛經在心中千千遍的轉著,天問卻越來越迷惑,這萬般苦難,佛能渡嗎?如果可以,能不能把師父還給他呢?
三、內核
曆盡千辛到了居延河城,持律方丈卻沒有立即召見他,這讓天問很是失落。他沒有適齡的朋友,所有人都叫他“大師”、“小師傅”,他們的尊敬,讓天問倍感孤獨。
日日青燈古佛,日日清苦孤寂,佛道、天道,也沒能參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像是憋了一口氣在心裏,怎麼都得不到解脫。
若不是徐清風到了居延河城,天問便要計劃離開了。天南海北,去哪兒都好。
但徐清風對他來說很重要。在霧山寺相見的那個“傻子”,是天問的第一個朋友。在天問的記憶中,似乎在幼時、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有個極好的玩伴,他們一起嬉戲、彼此追逐打鬧,整個世界隻有他們,但持戒師傅說,是他記錯了。
霧山寺最小的生熱便是天問,除了他,沒有別的小弟子。
這也成了壓在天問心裏的一大困惑。
日子越久,天問心裏的困惑就越多,但多數,都得不到一個解答。
持律將要圓寂之時,與他說了一番話。
他確實有一個“朋友”,在很久以前。天機石像孕育了兩尾魚一樣孕育了他們,石頭中隻有他們兩個,他們長久相伴,與天機石的內核融為一體,漸漸的,變成了兩個沉默相對的內核。不知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們兩個想要出來看看,也可能是與天機石的碎裂有關——他們從石中出來,變成了兩個孩子。
“為什麼我們沒有在一起?”
“一開始隻取出來一塊內核。”持律解釋道,曾經他的老師給他內核的時候也不知道內核裏會掉出來一個孩子,“這應該是你們分散的原因。”
“他叫什麼名字?”
持律搖頭:“不知。”
“我會見到他嗎?”天問渴求地看著持律:“我可以去找他嗎?”
“會的,你們很快就要見到了。”
天問驚喜,“他要來居延河城嗎?什麼時候到?”
持律停頓了一會兒,這段沉默顯得很是漫長,長到天問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持律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持戒師傅經常做的那樣,用寬厚的、溫暖的掌心,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
“天機石這樣的東西不應該存留於世,雖然周氏一直很好地運用這股力量、沒有用在壞處上,但因為它、已經引起了嚴重的災禍。你既為天機石內核,擁有無限的力量,但天機石本體已毀,你可能,也該回到石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