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村前那棵黃桷樹(1 / 2)

一天,一個穿花白連衣裙的姑娘郊遊來到村口,看見一棵大樹。那棵樹,像一片小森林,或者一個巨大的華蓋,佇立在路的中間,為大路上來往的人們庇蔭。有一群孩子在樹下玩耍。他們踩在樹身上,攀樹枝,捉迷藏,越玩越高興。遠處有一個年輕畫家在揮筆作畫。

姑娘看見畫家,雙目一碰,似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她低頭一笑不好意思地望別處去了。

姑娘從沒看見這麼大一棵黃桷樹,她圍著樹幹轉了一圈又一圈,她好高興啊。

她說:“要是城裏有這麼一棵大樹就好了。”

黃桷樹抖了抖身軀,張開嘴說:“不,除了這裏,我哪裏也不去。”

姑娘一驚,四周察看,並不見一個人影。當她抬頭看見老樹幹的身上有雙大眼睛一眨一眨時,她終於明白了。她問:“樹,你會說話?”

黃桷樹說:“當然,我是一棵具有生命的樹,不像那些榆木疙瘩,不懂生活的意義。”

“為什麼呢?”

“你看,它們隻知道貢獻柴禾,不知道還有另類的風景和庇蔭可以帶給大家。所以我活到現在,它們卻早早死掉了。”

“可是它們也奉獻了自己,溫暖了別人呀。當然你有思想,你有與它們不一樣的生命,你就有存在的價值。”

“不,我有害怕,也有擔心。比如人們不需要我時,我會大禍臨頭。”

正說話間,大路上來了一輛推土機,轟隆隆直向大樹開來。

來的是拆遷隊。

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站在推土機上,揮手對姑娘直嚷:“走開走開!這裏修公路,大樹要推掉。”

大風吹過,落葉紛飛,黃桷樹淌下傷心的淚。

姑娘不忍,惱了,橫在路中間,對領導大聲說:“要推掉大樹,先從我身上過!”

領導好說歹說,無法勸服。

這時那個年輕畫家走過來,在領導身邊耳語一陣,領導居然帶上推土機撤了。

大樹保住了,孩子們在大樹下繼續玩耍。畫家回到原地仍畫他的畫,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姑娘盯著田野中的畫家,滿臉疑惑:“他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把拆遷隊趕跑了?”

黃桷樹笑了說:“他隻是一個畫家,一個畫家,在這裏很久了。”

姑娘回過頭來,仰望著樹:“樹,孩子們成天纏著你,你不煩嗎?”

黃桷樹嗬嗬一笑說:“有孩子們做伴,我可以愈活愈年輕,享受自然界的天倫之樂,我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你看,連畫家筆下的我,也是枝繁葉茂,風景獨有,難道我還有什麼不滿足?”

姑娘再次向那位年輕的畫家看去,在太陽光下,他凝神於大樹以得“意”,進而運“意”入筆墨,忘情揮筆作畫。他的畫姿很優美,表情很投入。他抬頭看見的除了大樹,仿佛再無他物。他看見姑娘了嗎?沒有呀。難道他忘了姑娘的存在?

黃桷樹說:“記住,最美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不一定是最美的。姑娘,如果沒有你的襯托,也就沒有我老榕樹的風景可言。所以萬千世物,相伴相行。同樣,姑娘,他畫的是我,心中卻珍藏有你啊。他剛才救的是我,實際上救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