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無架子地虛扶一禮,示意兩位起身:楊九郎的父親,一看便是極精神的練武人士,氣度大方,身著布衣卻漿洗得極幹淨熨整。而他的母親周氏,是一麵容和藹的婦人,穿著打扮樸素卻也得體。今日最花俏的,就是穿著件嶄新紅襖的九郎了。

他又對我行一禮,道,“多謝官家將我爹娘接來。”他雙親也跟著向我再拜。

我笑道,“九郎聰穎乖巧,朕瞧了愛在心裏,小事一樁何言謝?九郎,你的燒傷已經無礙了吧?”

他挺起胸膛,朗朗道,“我說了完全無事,我娘偏偏還擔心得掉眼淚----娘~~”他說著滑過去,對著周氏撒嬌道,“娘,官家待我可好了,宮裏有那麼多靈丹妙藥,我當初真沒有多疼!不信隨便你打聽,要不問官家?”

周氏忙與丈夫對我告罪。我擺手道,“無妨,九郎生性勇敢又義薄雲天,敢奮不顧身救人,這都是二位教養得好啊。”

他們夫妻謝恩後,相顧一笑,周氏更是情不自禁撫了撫兒子的臂膀,我瞧著九郎又笑嘻嘻地說著什麼話----唉,他可真是家中受盡雙親寵愛的掌上明珠。

這一家子其樂融融,我也毫無架子,和藹可親。周氏更是要親自下廚做些湯餅來----九郎不住誇耀母親做的餅如何香甜。我瞧著天色還早,院子裏的積雪白皚皚十分鬆軟,忽然心中一動,裝作玩性起了的模樣,笑眯眯就對九郎道,“朕與你堆個雪人如何?”

九郎拍手叫好。我們便興致勃勃來到庭院裏,先滾出個雪球立著,再不住捧了雪往上麵一層層拍,壘到差不多了另搓個雪球當腦袋,雖然粗陋了些,也能用枯枝當眉毛,炭塊畫眼睛----九郎端詳一陣道,“光溜溜的,這是個小和尚。”

我笑道,是啊。說著又用炭條在雪人身上劃出格子作袈裟,串上一串栗子殼當做念珠,大功告成。

這時聽得近衛報,贏官人來了。我立即喜上眉梢,忙拍拍身上的雪,還未往正門方向走幾步,就瞧見嶽雲盔甲鮮明地大步走進來。

楊九郎欣喜地喚他嶽大哥,急急忙忙還說自己的傷勢已經全部複原,盼著回嶽家軍中如常操練。

嶽雲笑道,“明日你來營裏,我與你先過過招,考核考核。”說罷已經走到我麵前來,當著眾人與我行禮。

一轉眼,他就瞧見了我們方才的傑作。上上下下盯著雪人打量。

我故意爽朗笑道,“朕和九郎閑來無事,便用積雪堆了個雪人戲耍一番,雲兒見笑了。”

嶽雲點點頭,沒如他爹爹一般對我進言曰莫隻記得玩樂,請顧念饑寒交迫的窮家----嘿嘿,我趕緊垂頭,掩蓋眼中的得意。

複又尋個空擋悄聲對他道,“雲兒若喜歡,咱們回宮了一道堆個大的玩耍可好?”

他搖搖頭,“不必如此。”說完又補充道,“官家,我已不是小孩子。”話雖拒絕,但我瞧著他也並未不高興,便放心與他雙雙回到正堂不提。

熱騰騰的湯餅很快就由周氏小心翼翼端了上來。我笑著對楊九郎道,“今日就好比是親眷間串門,朕喜歡!”

九郎不顧燙,抓起一枚烙餅就先呈給我,剛往我跟前的碗裏一放,他便受不住了猛甩自己的手,燙得抓耳撓腮。

我一笑,用筷子扯碎了想與嶽雲分食。轉頭一瞧,隻見嶽雲也取了一枚薄餅在手,卻並沒有吃----他怔怔地望著九郎那方。原來,周氏心痛兒子,快步走來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在唇邊吹拂著,慈母之態落在嶽雲眼裏……他又羨慕了。

借著桌子阻擋他人視線,我趕緊將手放在了嶽雲膝上。他回神看我一眼,我低低道,“雲兒,餅燙嗎?”

他搖搖頭,對著我終於又綻出了欣慰笑意----他有官家我呢,這誰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