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嘲般笑笑,小心繼續道,“朕卻希望,朕有他們那般人才武功,能夠親自跨刀上馬,殺敵破陣。能真真切切和心愛的人一道打下江山----可是朕出生後,就沒有沿著這個方向培養,為迎合父皇喜好,學金石書畫倒是花費了大半時光……如果能讓朕重來,朕一定,一定多多習武讀書,做到像你爹爹那樣,能領兵打仗長勝不敗。這樣才……才更能堪配雲兒。”
嶽雲愣了。我凝視他雙眸,情真意切道,“若是朕能更強悍,沒準就不需要用這些手段。雲兒,朕隻能答應你,朕會努力效仿□□太宗,做個馬背上收複大宋天下的帝王。若你硬是看不過眼,雲兒……咱們隻能暫時分開了。”
果不其然,嶽雲聽得分開二字,就像被踩著了尾巴一般又驚又惱。我更以退為進地繼續低聲道,“朕何嚐不希望,雲兒眼中的朕,永遠都是能在淮水河邊一箭挫敵的戰友,是能智取李仁孝獻上馬匹的睿智夥伴,而不是玩弄陰謀詭計算計自己骨肉同胞的皇帝----”
“雲兒,朕做的一切,並非為了護住自己的皇位,朕賭咒發誓,朕用盡各種手段,絕無私心,都是為了對付金人,為來日大戰削弱他們的聲威力量----雲兒,到了功成之日,朕就再也不需要幹這些陰暗事了,雲兒你能重新和朕在一起嗎?”
我用足了請求的語調。生生將嶽雲堵得----他再不依不饒就是認了我“分開”之說。他死死攢著拳頭,眼都不眨地盯著我,緊緊抿著的雙唇似乎在抵抗就要脫口而出的宣泄話----是不肯分開的內心呼喊,還是冷然吐出他是嶽家子弟不屑我一類的絕情?
我有把握,輕輕抬手,捧起他的手背,依戀萬狀地在自己臉頰鬢角處再三摩挲----嶽雲還是不動不言。
我長歎一口氣,放下他的手。自己也垂眸半響,低低念道,雲兒,三五年之內,咱們定要雙雙並肩在汴京故都禦道上策馬,功成之後,朕連半樁讓雲兒不滿的事都不會做……朕定能複興舊都,富國強兵,更和你時時刻刻都廝守在一處。雲兒你要記得,朕……朕愛你之心,絕不會轉移分毫。
像說告別辭一般,完了我緩緩作勢要起身離開。
嶽雲卻一把,大力揪住了我的衣角。我再一瞧:嶽雲呼吸急促緊張,與我四目對視,眸子裏分明有不可壓抑的情愫,他更那麼死死地揪著我的緙絲袍----
我小心翼翼覆上他手,“雲兒,你……”
他固執地別過臉,隻依舊,不鬆手。好半天,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大業未成,我嶽雲不會撇下官家。
我喜得反手要摟抱他,嶽雲卻一側身避開了。似乎是憤憤不甘於自己的妥協,半響才又對我道,“另有幾件事情,還望官家依從。”
這一夜,嶽雲與我約法三章:若我對金人還有其他安排,不得隱瞞他。無論此事結果如何,不得再行有損皇家顏麵之計。而第三條,嶽雲則是坦蕩蕩手握鐵錐槍,不顧我勸阻,屈膝半跪在我身前行禮罷,“官家,我嶽雲十六歲即初戰,至今已有八年,眾人稱我為贏官人,官家可知是何意?”
我扶著他臂膀,回答道,“自然是因為雲兒勇冠三軍,常勝不敗。”
“如今官家可否也如此稱呼我一回?”
我會意,忙整整自己的衣冠,端端正正微笑著喚他道,“贏官人----”
“在!”他朗聲應答,更仰起頭,帶著熠熠閃亮的自信,驕傲又鄭重道,“官家如此喚我,便要信得過我。我嶽家父子,定能帶領大宋健兒,殺潰金賊!”
“若官家再行有損聖德名聲之事,我嶽雲就隻能以為,官家信不過我,分明是小瞧我!”
一席話說得幹脆擲地有聲。話音剛落,我再也按捺不住激蕩,直撲過去衝他道,“朕信!!”說罷便不管不顧,興衝衝對著他嘴唇親了過去。
直吻得昏天黑地,忘我投入,就連嶽雲手中原本牢牢握著的鐵錐槍,都不知不覺地“鏘”地一聲,清脆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