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吳王成越(上)(1 / 3)

第九章吳王成越(上)

吳王闔閭自敗楚之後,威震中原,自鳴得意,頗傾心遊樂之事。於是大興土木,營造宮室,建長樂宮於吳都中,築高台於姑蘇山上,名曰姑蘇台,台上置有屋舍。姑蘇山在吳都西南三十裏,一名姑胥山。闔閭又在吳都胥門外修路徑九曲,以通姑蘇山之道。春夏之季,闔閭則治事於吳都城外姑蘇台;秋冬之季,闔閭則設朝於吳都城內朝堂。

一日闔閭忽然想起越國伐吳之恨,意欲謀伐越國,以報其伐吳之仇。闔閭忽然又聞齊國與楚國交通聘使,怒道:“齊、楚通好,此顯然增我北方之憂了。我將先行出兵伐齊,而後再行伐越。”

相國伍子胥道:“大王且息怒。交聘乃鄰國之常事,齊與楚交,未必會助楚害吳,不可急興兵討伐。今太子波元妻已歿,未有繼室,大王何不遣使求婚於齊?如齊不從,伐之未晚。如齊允婚,則吳與齊結成了姻婚之好,豈不解了我北方之憂。”

闔閭道:“還是子胥慮之周全。”使大夫王孫駱往齊,為太子波求婚。

王孫駱來至齊國(薑姓,侯爵)都城臨淄(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舊臨淄北),見到了齊景公,說道:“寡君遺下臣拜上君侯,欲為敝國太子求婚,請君侯準允。”

齊景公道:“大夫請至館舍歇息,且容寡人思之。”

王孫駱走後,齊景公召群臣計議,道:“今有吳使來齊,為其國太子求婚,允婚與否?諸大夫為寡人謀之。”

有大夫道:“齊今方與楚交聘,而吳為楚之仇,若允吳太子之婚,則斷楚之路了,臣以為不宜允婚。”

大夫黎彌道:“齊與楚誰強?自是楚強於齊。強楚尚且為吳所破,齊何能擋吳之兵?臣以為宜允吳婚。”

時齊景公年事已老,誌氣衰頹,不能自振,說道:“寡人宮中隻一幼女未嫁,實不忍其遠往吳國,奈何我朝中無有良臣,邊境無有良將,恐一旦拒吳之求,吳興師來伐,齊將如楚國之受禍,那時悔之莫及!”不得已,以幼女少薑許婚於吳。

王孫駱回吳稟告闔閭,道:“齊侯許以幼女少薑嫁吳。”闔閭複遣王孫駱帶著聘禮前往齊國,迎齊女歸吳。

齊景公一則愛女不忍其遠離而去,一則如不允婚又畏吳國興師來伐,兩念交迫,悲從中來,不覺流淚出涕,歎道:“若今相國晏嬰、大司馬穰苴一人尚在,寡人豈憂畏吳人?”對大夫鮑牧道:“煩大夫為寡人送女至吳,此寡人之愛女,囑請吳王善待之。”臨行,親扶少薑登車,送出都城南門而返。

鮑牧奉少薑上路,非止一日,來至吳都,鮑牧見到吳王闔閭,道:“寡君囑咐下臣,其隻此一幼女,不懂禮事,要下臣敬至大王,請大王多加諒宥。”鮑牧在齊就慕伍子胥之賢,是以專程前往其家拜望伍子胥,與伍子胥深相結納,不在話下。

這邊少薑與太子波成婚之後,因年紀尚幼,不知夫婦之樂,一心隻思齊宮,日夜哭泣,說道:“妾自出娘胎以來,沒離開過齊宮半步,今遠嫁吳國,陡然不見父母,如失魂魄,叫妾如何不想念?”

太子波再三撫慰少薑,道:“男大當婚,女在當嫁,鄰國聯姻,自古有之。汝今初至吳地,不慣氣侯,住時間一久,亦便適應了。汝心中想要什麼,隻管說出,我稟過父王,替汝操辦就是。”

少薑道:“妾什麼都不想要,妾隻想回齊宮,廝守在父母身旁。”

太子波道:“汝在說傻話了。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汝已然嫁到吳國,又怎能回齊宮呢?”

少薑道:“妾想念父母,一天見不到父母,妾食不某味,寢不安眠。”日夜哀泣不止,遂憂鬱成病。

太子波將少薑思齊之事稟告了闔閭,闔閭憐惜少薑,於是改造吳都北門城樓,造得極其華偉,更名為望齊門。太子波攜少薑登上望齊門,指著北方道:“齊國就在那個方向,汝想念齊國可常登此城樓。”

少薑憑欄北眺,道:“城樓再高,望不見齊國,亦是枉然。”

太子波每日引少薑於望齊門,少薑因望不見齊國,悲哀愈甚,病情轉增。太子波遍延名醫為少薑治病,但少薑乃是心病,非藥物能夠治好的,眼看少薑漸漸地命在垂危了。少薑臨終時,囑太子波道:“妾聞虞山(在今江蘇常熟)之巔可望見東海,妾死之後,乞太子葬妾於虞山之上,倘妾魂魄有知,庶幾一眼可望見齊國!”言訖氣絕。

太子波稟明闔閭,依少薑生前之願,乃葬少薑於虞山頂上。後人稱少薑之墓為齊女墳,又築亭於墳旁曰望海亭。有《齊女墳》詩為證,詩曰:

南風初勁北風微,太子亡妻複娶齊。

一路定須千輛送,半途應拭萬行啼。

望鄉不憚登台遠,埋恨惟嫌起塚低。

蔓草垂垂猶泣露,倩誰滴向故鄉泥?

太子波思念少薑,常歎息道:“憐乎,少薑!憐乎,少薑!”不久亦得病,醫治無效,未幾便追尋少薑去了。

太子波死後,須再立太子。闔閭欲從諸子中,選擇一人可立者,其意猶豫未定,打算召伍子胥前來一決。闔閭諸子中有一子名夫差(音“釵”),生得昂揚英偉,一表人材。這日,夫差正在庭院練劍,忽然有一內侍匆忙來至,在夫差耳邊細語滴咕幾句,又匆忙離去。原來太子波死後,諸公子爭立為太子,夫差以重金賄賂闔閭左右內侍,宮中有甚關於立太子的消息,便來向夫差報信。

夫差得內侍之報,即刻趨見伍子胥,道:“聽說我父王欲從諸子中擇一子立為太子,相國乃吳國功臣,又是父王深信之重臣,此事在相國一言之間,請相國助我。”

伍子胥道:“某之言大王未必能用,某助公子就是。”夫差拜辭而去。

少頃,闔閭使人召伍子胥,伍子胥隨使者進入內宮。闔閭對伍子胥道:“太子波不幸病亡,寡人年已老邁,須立太子,子胥看寡人諸子中誰可立之?”

伍子胥道:“臣觀諸公子中,夫差似可立為太子。”

闔閭道:“寡人觀夫差愚而不仁,恐不能奉吳之大統。”

伍子胥道:“公子夫差信以愛人,敦於禮義,我王又何疑焉?”

闔閭道:“寡人聽子胥,望子胥善為輔佐。”遂立夫差為太子。

夫差至伍子胥家稽首(叩頭到地,稽音“起”)稱謝,道:“待我嗣位之後,當分吳國一半予相國。”

伍子胥道:“太子言過了,某隻是盡做臣子的本分而已。”

周敬王十六年(公元前504年)吳王闔閭十一年,闔閭使太子夫差將兵伐楚,取番(同“鄱”,在今江西波陽東,波陽舊寫作鄱陽)以歸。當時,吳以伍子胥、孫武之謀,西破強楚,北威齊、晉,南震越人。

周敬王二十四年(公元前496年)吳王闔閭十九年,闔閭年老,性情益發急躁,聽說越王允常薨,其子勾踐新立,說道:“越國與楚盟,又趁吳伐楚之際興兵襲吳。今越王允常死,其子勾踐繼立,國政未定,我正可興兵伐越,以報向日之仇。”

伍子胥道:“越雖有襲吳之罪,然越方有大喪,伐之不祥,宜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