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日子總是短暫而輕快,回家的路程卻來得漫長而沉重。對俞峰、劉蒙這樣在外漂泊日久的歸鄉遊子而言,家鄉的鄉土氣息總是來得特別的強烈,而這一切在寧王眼中卻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對他而言,無非是一段領略異鄉風情旅程的結束,重新回到了眾妃嬪的溫柔鄉,到了再次品嚐中原美酒佳肴的時候而已。
路上行了非止一日,這一天,終於邁進了大齊京城平都的城門,俞豐望著平都那古舊的門樓,扭頭看見俞喜掀起車簾,臥在車中養傷的劉蒙此刻也正強撐著身體抬頭盯著那布滿青苔的高大城門,上麵還留著突厥圍城時的衝撞痕跡和斑紅血跡,沒來得及修葺,眼中閃爍著的是和自己一般的激動和迷茫神情。
相比之下,寧王朱鬲心中就沒有過多的激動,甚至是比較的不爽了,自己回京的消息幾天前已經遣人報回,同時報回的還有和議成功的喜訊,如今卻沒有見到意想中郊迎三十裏的盛大歡迎場麵,甚至前麵的官道上還有煙霧彌漫,塵土飛揚的架勢,莫非不知道本寧王回來了嗎?
揮手喚過身邊的一個兵丁,上前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力勢的家夥如此膽大包天的在當朝郡王麵前招搖惹事?不片刻,那兵士回返過來,彙報的時候還吞吞吐吐的說不順暢,朱鬲忍住一肚子的氣沒有把這個埋汰的家夥拖下去殺了,等他好容易聽明白兵士稟報的是什麼事情的時候,即便是見慣了京城中古怪見聞的寧王,一下子也愣在馬上驚呆了,下意識的抬腳將那兵士踹倒在路中,狠狠的揮動馬鞭向前衝過去。
俞豐就在寧王身後不遠,雖然聽得不是十分真切,但是隨風隱約傳來的“辛承宗”,“謀逆”,“抄斬”,“示眾”等讓人心驚的詞語,已讓足以讓俞豐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如果將這些零星碎語聯係在一起,那是怎麼一個可怖的情況阿?也難怪寧王暴怒之下大為失態了。俞豐不敢再想起去,急忙走上前去扶起那打探消息的兵丁仔細詢問。
聽到兵士哽咽著將上前詢問的事情講述出來,俞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聽,據那問訊的兵丁說,虎威將軍辛承宗這次解了京城被圍之禍,勤王救駕有功,剛剛被封為天策天寶元帥,不知為何擁兵自重,生出不臣之心,於月旬前的夜晚,領親衛兵丁衝入皇城意圖逼宮,幸虧大太子朱胥宮中當值,領兵平亂,對陣之前,太子以大義見責,逆賊羞愧萬分,束手就縛,帶頭的辛承宗和手下得力家將十數人翌日便被綁縛刑場斬首示眾,齊皇受驚之餘,對這位朝廷重臣傷心失望已極,責令太子追查亂黨餘孽,著令主犯辛承宗等人滿門抄斬,屍首棄市示眾十日,剛剛前麵如此忙亂嘈雜便是眾人在觀看辛承宗元帥遺體造成的。
聽到此,俞豐隻覺得頭昏目眩,無力的揮了揮手,止住了那兵丁繼續說下去,恍恍惚惚地走到車前,也不知道是如何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告訴了劉蒙和俞喜,心中隻有一個聲音無聲呐喊:莫非真的是天亡大齊。
還沒等到俞豐說完前後因果,劉蒙已經按捺不住,仰天大叫一聲:好奸臣。噴出一口鮮血向後便倒。慌得俞喜急忙扶住劉蒙,又掐又拍的施救起來。
雖然那探聽消息的兵丁也沒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打聽的十分清楚,畢竟重臣謀逆這樣的大事件如何能夠從市井小民的嘴巴裏麵得到什麼重要的細節?眼下的這些人要麼是經曆了戰場上血肉橫飛的人間修羅地獄中搏鬥過,要麼是經曆了刺客狙擊而從鬼門關前繞回來的,僅僅是個梗概便能夠讓眼前這夥人大驚失色到如此地步的還真是不多。京城中每天問斬陳屍的何止百十,便是大臣謀逆的事件自大齊開國至今三百餘年間也屢有發生,但是能夠引起這樣天翻地覆的轟動一切隻因這次和了一個大齊百姓如雷貫耳的名字聯係在一起。
辛承宗,大齊虎威將軍,少小頑劣,橫行鄉裏,為鄉中三害之首,十七歲上得到異人授藝,幡然悔悟,上山刺虎,下河除蛟以謝鄉親,二十歲上見突厥兵馬犯境,怒而投筆,自此改習兵書戰策,二十六歲投軍從戎,曆大小戰事逾千,重傷凡百十次,四十六歲拜大齊虎威將軍,苦守北疆幾十餘載,日前因領兵勤王故,官拜天寶元帥,終於成為大齊軍中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