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微風和煦,石劍決定帶柳湫生出去轉轉。
其實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好轉的了,東邊戰事吃緊,城裏物資也顯出了缺乏的勢頭,街道上有了一種空落落的淒涼。不過無論百姓活得多緊促,樹上的葉子確實綠了,花也確實紅了。
石劍抓著他的手,生怕他走著走著摔了,柳湫生跟在他後麵,因為長時間的不見天日,皮膚幾近透明,遠遠望著,仿若非人。
他恍恍惚惚地走著,明媚春光刺痛了他的雙目,石劍叫他他都沒聽見,就知道石劍鬆開了他的手,他下意識向前一抓,卻抓了個空。
不過他也沒多恐慌,隻是抹了抹眼眶中的淚水,轉頭看了一圈,發現一處陰影後,他走了進去。
陰影中沒有刺眼的光,淚水流得也不是那麼歡快了,柳湫生吸了吸鼻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帕,準備擦臉,但誰知道他那手現在笨得跟蹄子一樣,一個沒抓好,手帕便掉了下去,正好一陣風起,帕子被吹得往前飛,柳湫生忍著眼疼,趕緊去追。
帕子在空中七轉八拐,風停了,帕子便往下墜,正好落到一個人肩膀上,柳湫生現在思緒比較單純,滿心滿眼地隻有那塊帕子,便伸手去夠,結果他的手剛碰到那人的肩膀,就被緊緊攥住了。
那人攥著他的手,轉了個身,柳湫生的手臂被擰了一圈,疼得他蹙起雙眉,剛要開口解釋,那人卻伸手在他臉蛋上使勁捏了把,然後喃喃道:“活的?”
柳湫生愣住了,要吐出口的解釋也僵在舌尖上,恍惚間,他覺著自己嗅到了一股甜膩的芬芳。
那人不過癮似的,又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小偷?”
柳湫生的腦子活了,知道自己是被誤會,便極力調動唇舌,想要出聲:“手帕……”
石劍剛折下來一叢長得很好的花枝,笑眯眯地準備獻給柳湫生,轉身一看,卻見到柳公子被個衣著不凡的人按著手臂站在路中間掐臉蛋,瞬間被嚇了個魂飛魄散,他趕緊跑到這兩人身邊,一把將柳湫生從那人手中解救出:“這位公子,我家公子腦子不太好使,若冒犯了您實在抱歉……”
那人的手還維持著抓握的姿態,沒有反應過來,他略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仿佛丟了一筆錢:“無事,我看他跑至我身後,還以為他要偷東西。”
“沒有沒有,我家公子雖然腦子不太好使,可心地還是很善良……”
柳湫生拍了拍石劍的肩膀,指著那人:“手……”
石劍回頭將那一大叢花搡到柳湫生懷中,麵目嚴厲地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轉過頭,繼續向衣著不凡的登徒子道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這就走……”
登徒子其實並不生氣,看到柳湫生的第一眼就不生氣了,柳湫生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玉,在陽光下發著驚人的光。
現在他那張清瘦的玉麵藏在花朵後麵,眉目如畫,唇如朱砂,花作點綴,那人將剛摸過他的手放到鼻端嗅了嗅,嗅到一股清香——可能是花散發出來的香氣,不過他卻總覺得是柳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