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第一章怎麼死的
陰曹地府,閻羅包拯身著圓領大袖的紫色蟒袍,端坐大殿之上,配上他那官帽上的長長的烏紗翅,威嚴肅穆。判官崔鈺身著紅色圓領窄袖袍衫,頭頂軟翅垂腳襆頭,左手生死簿,右手判官筆,盡顯儒雅,立在左首。
大殿之下,一個官兒身穿大布褂兒,頂著白鍋蓋兒,鍋蓋上還頂著一顆石頭子兒,銓著一蕞紅驢毛兒,腦後拖著一條馬尾巴,胸前掛著一串木瘤瘤,衣服上有個大補丁兒,補丁上繡了一隻家雀兒,袖口籠著兩個馬蹄兒,斜身坐在右側。
再往下牛頭馬麵各領一班鬼差分列兩旁。
喧鬧聲起,兩個鬼魂扯扯打打、罵罵咧咧跟著四個鬼差飄飄而來,看情勢,四個鬼差仍是攔不住兩人的糾纏。待進得閻羅大殿,看清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半拉老頭子和一個二十五六歲衣著邋遢的青年人,二人乃在激烈爭論中,幾次大打出手,半點沒將閻羅殿的威嚴放在眼裏。
馬麵見包老黑本來就有些黑的臉變得像墨汁一樣,額頭見汗,大覺失職,慌忙喝倒,“大殿之上不得喧嘩!”向左右使一個眼色,班上頓時出來五六個鬼差,擰住二人要將二人摁跪在地上。那個老頭子見好幾個怪頭怪腦的鬼差呼啦一下湧上來,嚇得腿肚一哆嗦,便老老實實跪下來。
那個青年人卻正爭論在興頭上,好似渾然不覺,將鬼差的手憤憤的一掄胳膊甩開,不滿道:“幹什麼?沒看我正在談論國家大事麼?一邊玩去!——喂,夏崇滿,你個老東西,跪在哪裏幹什麼?裝熊麼?充像麼?快起來,那個哪個衣服好看還沒說清——”聲音嘎然而止,那小子抬頭四下裏張望了一下,顯得很是迷惘,呆呆的愣了一會,問旁邊一個鬼差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到這裏來了?”這一下整個閻羅殿上鬼鬼無語,目瞠口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兩個人一來就扯扯打打,還以為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呢,結果冒出一句“哪個衣服好看”來,還來一句“國家大事”呢?這都哪跟哪啊?莫非時代變化太快,俺們地府都跟不上新時代的腳步了?
崔判官是個老好人,半晌回過神來,看那小子一副絕對認真的樣子,想起一個典故來,打原場道:“國家大事?是不是曹操整整三萬大軍被弄沒了的事?”心裏一邊暗道,“這些書呆子,就知道沒事找事!”
“三萬大軍?”青年人一下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狗,(是狗不是貓,貓那東西誰給食跟誰走。)一下子跳起來了,“這不是幾萬大軍的事!你知道麼?這個老東西混淆是非!顛倒黑白!蠱惑人心!要是我不把他駁得體無完膚,整個中華十三萬萬人全都就被他禍害了!”
“這麼嚴重?”崔判官也大吃一驚。
“啪!”一聲驚堂木響起,胡鬧!純粹胡鬧!包老黑實在忍受不了讓他也折騰下去了!
“堂下所跪何人?”
“我叫夏崇滿,民國三十四年生人,北京人,現任禦後大學首席教授。”夏崇滿得意的翻了對手一個白眼,“年薪五十萬,兼作廣告,年收入達到二百萬,”然後就跪在地上擺個造型,向後瀟灑的一撫頭發,“像我這麼大年紀,仍然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這多虧了子虛牌洗發液的長期護理,我以我的名譽擔保,鄭重向您推薦子虛牌洗發液,它護發養膚、強身建體、延年益壽之功效,對不含防服劑,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閻羅殿裏除了幾個正神,那些鬼差大多雜毛禿頂,這一通廣告隻把殿上那些沒毛的大小諸鬼說的兩眼放光、垂涎欲滴。夏崇滿意猶未盡,右手從懷裏取出一包做廣告用的子虛牌洗發液,單舉在前麵作展示狀,左手又向後瀟灑的一拂頭發,“隻要您使用子虛牌洗發液,就能擁有像我一樣烏黑亮麗的頭發!”
噫!怎麼大小眾鬼都直眼了?想要啊?你想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你說你想要……,噫?怎麼頭上涼嗖嗖的,夏崇滿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地上有團黑乎乎的東西。
他訕笶了兩聲,臉都不紅一下,過去撿起假發,習慣性的拍了兩下,戴在光禿禿的腦門上,嘀咕兩聲道,“意外,純屬意外。”接著又滔滔不絕講起來,“現年六十二,正當壯年,離婚,有房有車,又多金。欲覓配偶一人,十八到二十八之間,年輕美貌,溫柔體貼,性感潑辣……”
眼見包老黑的臉越來越陰沉,他聲音越來越小,忙舉起一張紙片道:“這是我的名片!”
包老黑陰沉沉地道:“你一個首席教授不好好教育弟子,整天就搞這些名堂麼?”
夏崇滿急道:“我有弟子,有弟子,哦,學生,我有三千個學生,”眼見包老黑臉又一沉,忙改口道,“掛名的,掛名的,他們給我錢,我給他們弄張證。”
包老黑轉頭對青年道:“你是何人,為何見了本官不下跪?”旁邊的鬼差立刻配合無暇的喊道:“威武——”
青年人道:“這個麼,你看現在都是民國了,大家不時興下跪了,你地府也得弄個改革什麼的,趕趕時髦,是吧?”見老黑麵色不善,忙道:“我叫華自豪,民國六十九年生人,北京人,現年二十六歲,大學原子係畢業兩年,失業中。”說罷又有些委屈地道,“國家原子研究所要求太高,我沒被錄取,你總不能叫我去搞個原子彈到處亂炸吧?”
夏崇滿把嘴一撇,“一個糞青而己!”
華自豪一聽這話就來氣了,把眼瞄瞄夏崇滿,不滿道:“像他這樣胡說一通的人都能賺那麼多錢,老天真是不公,……”
“啪!”老黑止住二人的鬥嘴,道:“華自豪,本王問你,你據實回答,你是怎麼死的?”
華自豪想了一回道:“不知道,我正跟他爭論,爭論爭論著,稀裏糊塗就死了。”
老黑氣得臉更黑,嘿,這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怎麼活的!
“啪”,“夏崇滿,你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