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薑時言抱著小白走進景苑,連廊上的木質地板隨著她的步伐吱吱呀呀地響著,她抬手碰了一下簷柱,準確無誤地摸上了刻在那裏的“薑”字。
薑時言眼底的懷念一閃即逝:
“把簷柱上的‘薑’字,都磨掉吧。”
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管家緩聲道:
“好的,夫人。”
話音剛落,傭人們便低著頭無聲無息地散開。
薑時言繼續往前走。
走過拐角,霎時間,一抹濃鬱的紫色映入眼簾,那是一大片競相盛放的洋桔梗。
紫色與白色的花瓣交織,宛如點點繁星,美不勝收。
薑時言腳步一頓,嗅著縈繞在鼻間的、洋桔梗特有的恬淡清香,緩緩推開了房間的大門。
她剛走進臥室,就像被抽幹了力氣似的,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床上。
小白從她的懷裏跳出來,夾著嗓音“咪咪嗚嗚”地蹭著她的脖子和臉頰,像是安撫她。
薑時言勾起嘴角,側過身抱著它親了一下: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這一天做了太多事,現在一到了這個隻有她一個人的安全空間裏,渾身的疲憊仿佛都找到了突破口,紛紛湧了上來。
是的,安全。
隻要進到景苑,她就會充滿安全感。
這是她的奶奶,耗費了十多年,一點一點教會她的。
薑時言捏了捏小白粉嫩的爪墊,也不管它聽不懂,自顧自地說著: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帶你來這裏,這裏是不是很漂亮?”
“我跟你說啊,其實景苑是父親為我設計的,我隻是把他的成果複製了過來,不過景苑本來就是我的,想必父親也不會介意。”
她一手揉捏著小白的爪子,一手無意識地卷著它的耳朵,輕聲道:
“父親把所有都獻給了母親,隻把景苑留給了我,這也沒什麼,我有奶奶愛我就夠了。”
“他們喜歡錢、喜歡權、喜歡美人,所以他們拚盡全力去爭去搶,可我不喜歡,我隻想在景苑和奶奶待一起。”
“我都和奶奶約定好了,等我長大了,我們就一起開一家甜品店,到時候奶奶負責收錢,我負責烘焙,每天都做自己想吃的蛋糕甜點。”
“奶奶嗜甜,但是她血糖高,不能吃太多,每次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我吃,她氣急了也不會像父親母親那樣打我罵我,隻會偷偷把晚飯全做成苦瓜。”
“可就算這樣,隻要我一求饒,奶奶就還是會心軟地去廚房,給我做我最愛吃的荔枝肉。”
“那幾年真的我最開心的時候了。”
如果那時她再小心一點,沒讓母親發現自己在金融方麵的天賦的話……
薑時言看向窗外隨風搖曳的深紫色洋桔梗,腦海裏全是奶奶彎著腰,滿臉笑意地把洋桔梗一株一株種進土裏的樣子。
“小白,想有個家怎麼這麼難啊。”
她隻是想有個家而已。
“咪嗚~”
小白看著主人泛紅的眼眶,有些焦躁地轉了好幾圈,它毛茸茸的尾巴在柔軟的床單上掃了兩下,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它身子一歪,直接仰躺在了薑時言的手邊,隨後把自己的肚皮朝上,攤成了一個軟乎乎的貓餅,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薑時言手指輕顫,她紅著眼睛笑著按住它的爪子,把臉埋進它的肚皮毫不留情地蹭來蹭去:
“我隻有你了,小白。”
“咪~”
“過兩天我就把你帶進醫院,到時候你和我一起離開溫家好不好?”
“嗷!”
“好,我們說定啦!”
……
一夜無夢,第二天薑時言起了個大早,她熟練地給小白拌好了貓飯,等看它吃上之後才走回餐桌坐下,開始吃自己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