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大結局(下)(1 / 3)

因塞北打了大勝戰,金楚王很是高興,擺宴邀請群臣來賀。

少君三姐妹因金書之功也獲邀進來,兩個妹妹沒有來,哥哥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倒是少君變成不得不來。

少君大大方方與天子含笑招呼,看似謙和有禮,笑麵如花。哪怕淳於東榮就隨駕在側,她對舊事也是隻字不提,在眾臣麵前隻當是初次見到,該有的見駕禮儀一個不少。

天子瞧著少君絲毫沒有出錯的一舉一動,心裏卻不似他在群臣麵前流露出來的那般開心。

宴會上的鶯歌燕舞讓少君有些煩悶,在裏頭比較鬆散,由著客人自便的時候,她孤自走了出來。其實是她不擅長於應對這樣場合,因為她總是不自覺地排斥這麼多的陌生人齊聚一堂,卻是場重要得不容許一根頭發絲大小紕漏出現,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交際會。

寧王爺一個晚上都在關注少君。因為先有天子有意關照之事,後有前陣子在上層來往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其前身僅僅是庶女的平民女子少君,將要與淳於王爺這個異姓王訂親的傳聞,此事還是經由榮國府那頭帶頭鬧出來的。

寧王爺還是己經前往閩蜀將近兩載的史南蜀的頂頭上官,他極為費解此女的本事。

於是,本來就沒有多少閑暇時間見到少君的寧王爺花了一個宴會的二個來時辰好好注意了一下少君。

這一注意不打緊,她那一雙杏眼仿佛就像是磁石一樣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全部目光,也許,還有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盛氣之類東西暗自吸引了他一而再三的留意。

她的身上有隻在天子身上見得到的似曾相識之物。

寧王爺跟著少君走了出來。他借著三分心裏的不服氣,三分試探還有四分酒氣衝天,****上腦的齷齪心思,伸手攔住少君的去路。

剛開始,少君還有幾分應付他的心思,可是聽得寧王爺滿嘴噴糞,且又威脅她,“小美人,那個低調的王爺其實在我二弟眼中一無所處。二弟早想著他那個結義兄長淳於王爺死了。真是親鐵兄弟怎麼會放任淳於到北齊那邊送死呢,還有又受了重傷怎麼不封城緝拿漏網之魚呢……還是跟我過吧,我保你幾世榮華富貴……”

少君對寧王爺忽而巧笑倩兮起來,然後隨口一語道破他有篡王謀逆之心,反倒威脅寧王爺安守本份,莫要引頸自殺,無端招致殺戮,還是夾起尾巴好好做清閑王爺吧。

俗話說船小好調頭,船大難翻身,有鞋穿的狠不過光腳一無所有的。

此時此刻,寧王爺麵對不再嬌小可人的陳少君爆發出來的咄咄逼人氣勢,頓時怒容滿麵,麵露凶光,他狠不得立馬伸出一雙手扼斷少君的脖子,然而,一對閃爍不定的眼睛暴露了寧王爺心裏的駭然之情。

“寧王爺,咱們要不要比一比,究竟是你這雙拿不穩酒杯的手快一些,還是隻長在我身上的這張嘴張動起來更快一些呢?

我其實挺想知道,對天子而言,是有機會剪除身邊一個位高權重的禍害重要,還是對一個無所作為的小女子做出處罰重要呢?”

這一時半會的功夫,寧王爺的腦門上擠滿了黃豆大小的汗珠,且滾落下來濕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寧王爺心裏早萌生了些許退意。堂堂一個九五至尊的王爺自然犯不著陰溝裏翻船,將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栽倒在眼前這個乖張的女子手裏。

可,少君視他如仇的神色,叫寧王爺心驚不己,一時之間便是己經心生退意的寧王爺也找不著另半塊下得去的台階來。

“禦駕親臨,閑雜人等……”宮裏公公尖細如女的嗓音有如驚雷一般在寧王爺的耳際響起。

寧王爺這才驚恐萬狀地四處張望了起來,隨後收整了儀容,板著臉逃離這裏。

少君緊隨寧王爺的腳步,卻是往相反的方向緩步出去。

一雙杏眼愁結起來,又蹙彎了兩道蘭秀的眉。

她不知為何寧王爺僅僅是話語裏折辱了淳於東榮,她竟會那般生氣和衝動起來。

對付榮國府時,尚且需要費心尋找靠山,這個寧王爺她怎麼就要以卵擊石了呢?這真不像是她。

盡管她開口挑釁寧王爺之前是有幾分篤定此事會不了了之,但從此,這怨卻是不得不結下了,還會給哥哥帶來許多麻煩。

少君心裏擔憂不斷,來來去去的想法和擔心就此綿延開去,唯有寧王爺對她說到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測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裏不退散。

群臣歡宴一夜之後,禦花園又恢複往日的肅靜。

翌日,天剛蒙蒙發亮,經過一夜濕風浸潤綻出幾簇新綠來的枝頭深處,一枝折了的枝條尖端上,掛起一條繡有金龍眼的明黃色布條,它正在****的朝露裏沉沉。

不久,金楚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事情,寧王爺一派因圖謀造反而獲罪,許多同寧王爺交往從密的官員獲罪。百官為了自保,紛紛亂咬,又掀起新的一輪禍端。

獲罪的官員不管有無冤枉,悉數收押護國寺,聽候天子發落。

寧王爺因是皇親,在族老的公開審理之後,終是先人一步被斬首於斷龍台,其後其子嗣數十人受其牽連亦時日不多矣。

自天啟之變之後,這場斷龍台事件對金楚政局影響更加深遠,金楚進入動蕩的年代……

且說,己被陳老太爺賣入官窯的柳翠丫頭有意報複這一對父女對她的薄情和寡待,花了好些心思,讓陳老太爺親眼目睹了他寄以最大希望的小女兒陳瑩究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過多少荒唐之事。 陳老太爺繼家道中落以後,腦袋頭一遭恢複往日的靈光,驚覺往日種種之中竟有被種被親生女兒玩弄在股掌之間的羞辱之感。

老太爺一下子受不了這樣大的刺激,全身一陣緊似一陣的抽風,終致身子中風偏癱。

陳瑩帶老太爺看遍了津渡無數醫館,陳老太爺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對往日可以威懾住所有兒女的眼睛連轉動也不曾有過,更加不認得誰是誰。

陳老太爺患此大多數人都紛紛勸陳瑩放棄的無治之症己有一個月有餘了,陳瑩哭得肝腸寸斷,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年,一對靈動的眼睛變得幹枯,再也落不下淚來了,她抱著可能要付出她自己的代價來求少君。

少君瞧著跪在地上將姣好的花容磕得頭破血流也不顧,堅持付出什麼代價也可以的陳瑩執意要她救陳老太爺,想著寧兒雖說被陳瑩害得不輕,卻終在不久前聽到從江樂傳來的喜訊,且寧兒還特意讓人給她捎帶來許多禮物。

寧兒如今變得婆媽起來,竟將她小時候用過的繡墩也叫人大咧咧的帶了過來,說是怕她想念……

那些因寧兒因娘而起的怨便漸漸散了……

可是,要想讓老太爺重新變得生龍活虎,便是世間稀罕的幾樣靈物在手,她也沒有辦法。

少君對陳瑩誠心說道老太爺患此病過去太久,她也沒有辦法,但是可以請精通針炙的人配合她提供的幾種毒蟲和滋補之物,可以治好老太爺的偏癱,但對神智方麵是無能為力了。

陳瑩拜謝過少君,回到陳府,眼望著形同木頭人的爹爹險些要泣出血淚來,她的心裏痛苦不己,悔意深深。

陳瑩其實深愛自己的父親。可是,她若是聽從父親的擺布,便要用她的身子去籠絡住權貴,為陳家賣一輩子的血肉,父親更加會對她得寸進尺,她亦是從懵懂無知的少女一路走來的,對爹爹給她安排的未來生活,感到深深的恐懼。

說陳老太爺對她毫無父女之情吧,又有。老太爺對她的寵愛,曾經讓她淚流。可是,又有哪一個親生爹爹會這樣一心兩用:一麵寵愛小女,一麵又要利用親生骨肉,狠不得要壓榨出兒女的所有利用價值,乃至是血肉出來也好。

陳瑩抱緊老父不會動的頭,雙目茫茫然地望向深藍色的天空囈語道:“我現在對你非常非常的好,言聽計從,可是你卻不會知道了,這,還有什麼用……”

且說陳大爺自他苦心謀劃要從幾個兄弟手中奪下全部的家業,被一場大火化為灰燼之後,又遇上一直為陳家家業保駕護航的老太爺突然變成癡呆的慘事,一下子病倒在床,隻能磕藥度日,一家人過得愁雲慘淡。

與陳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家一見陳大爺如此,知陳家是難以起來了,便紛紛搖頭撤了單子離去,便是他們心善給陳家留下些許活命度日的單子,長久下去,亦可以影響到他們自己的正經營生,遂漸漸罷了手。

於是,陳家還餘半壁的家業也迅速地沒落下去。

陳福兒曆經從揮金如土的奢侈日子到貧困潦倒度日,神誌上差一點瘋顛掉。

陳二娘不畏舊惡,倒是時常上門來接濟她的兩位兄弟及其他們的家人。陳瑩一麵親力親為照礎二老,一麵典點她手裏的值錢物什,指望幫陳家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