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引著紫玥向那琴聲的源頭走去。她停在一間屋前,輕叩門扉。那悅耳的琴聲戛然而止。一個嬌媚溫柔的聲音說道,進來吧。
小丫頭推開門。一個女子端坐在長琴前,臉上是那樣明媚的笑容,而眼中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憂思愁緒。她笑吟吟地說道,“適才本宮專注於撫琴,忘了出門相迎,還請夫人恕罪。”
紫玥不大知道如何應付這宮中禮節,心頭一片混亂,手腳僵硬,也不知道回話。
敏妃似乎看出紫玥的拘謹,便說道,“夜已深了,本宮就不拉著夫人閑扯了,還是早些歇下的好。”她頓了頓,又吩咐一旁的小宮女道,“小綠,將夫人領到房間,侍候她歇下,萬不可怠慢了。”
紫玥這才鬆了口氣。她向敏妃行了個禮,又緩步向外走去。
明月高懸,燭影搖晃。嬌媚的女子倚在窗前,一臉愁容。
小綠走過來,輕輕給她披上一件外衣。那女子的愁容竟更深了,一滴眼淚竟墜落眼眶,砸在窗棱上。
小綠不忍,便說道,“娘娘,不要傷心了。您依舊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啊。”
敏妃依舊死死地盯著夜色茫茫的空氣,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可他根本不喜歡。。。。”
那個詞她哽咽在喉中,進退不得。可眼淚卻似受到了鼓動,撲簌簌地滾過臉頰。
小綠頓時慌了神。在她心中,娘娘永遠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天姿國色,才學出眾,心地良善,甚至受到皇上的專寵也是理所當然。她沒有見過敏妃這樣落寞的樣子,更不知道該從哪裏去安慰敏妃。
她隻想著讓敏妃好過一點,便頭一熱,脫口而出,“娘娘,剛才那位不是韓侍郎的夫人嗎?您不如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敏妃聽了這話,神情驟變。她止住小綠的話語,嚴詞說道,“小綠,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忘了皇上是怎樣警告你和我嗎?這話要被人聽去了,那可就不是五十大板的事了。”
原來這小綠便是敏妃那日在皇帝麵前救下的小宮女。後來這小宮女沒了去處,敏妃便將她收下了。這小宮女自是對她感激萬分,萬事以敏妃為先,自是得到敏妃的疼愛。短短一個月,兩人便情同姐妹,隻是在外人麵前還遵守一些禮節。
要說這“警告”的緣由,還得追溯到皇帝舉行慶壽大典那天。那日清晨,皇帝和敏才人在小亭中飲酒作樂。忽而一個人遠遠地走過來。皇帝的臉便沉下來。他拉過敏才人,狀似深情的吻下來。敏才人卻無法從這動作中感到一絲溫柔。她隻覺得皇帝的手很生硬,甚至揪痛了她的胳膊。她茫然地睜開眼,卻對上一雙冷漠又強大的眸子。敏才人隻覺得這視線就象太陽般刺眼,裏麵夾雜了厭惡和嘲弄的意味。她本能地閉上眼睛,停止收獲那冰冷的氣息。可那視線不斷在她心頭重現,那冰冷的氣息狠狠刺痛她年輕溫暖的心。她感覺到自己被放開,便慢慢睜開眼,努力恢複儀態。
她看見韓侍郎正倨傲地站在一旁,並不行禮,眼睛也不瞟向任何人,隻是冷漠地站著。敏才人大為驚訝,她幾乎要提醒韓侍郎快些行禮,免得戴上大不敬的罪名。可皇帝似乎並不以為然。他揮揮手,示意敏才人退下,便同樣靜默地站在原地。
敏才人還未走遠,隱約聽到韓侍郎清冷的聲音,“皇上既然有這後宮佳麗,又何必來為難我。我已經是有家室的。。。。。。。”
敏才人頓時疑惑起來。她看了看四周,發現已經脫離了皇上的視線,便隱在幾棵樹旁,側耳聆聽那若隱若現的聲音。
“你到底想要怎樣?這麼多年了,我可以什麼都不求的呆在你身邊。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下去。我可以白日當你的臣子,晚上當你的男寵。所有這些,我都沒有怨言,因為你當初救了我。可是,你硬把楊丞相的女兒嫁給我。我以為這一切要結束了。可你又讓我每天呆在這宮中,我甚至連那女孩的麵貌都記不大清。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怎樣?”韓瑜的聲音起初很平淡,卻慢慢急迫起來,最後幾乎變成了憤怒。他痛苦的情緒傾瀉而出
“難道,你呆在我身邊隻是為了報恩?”皇帝的聲音極為低沉,卻象火yao在身旁炸開,刺激著耳膜。
縱使敏才人正躲在樹下,和皇帝隔著不小的距離,她也感覺到皇帝的隱忍的怒氣。她悄悄瞟向那邊,卻發現那兩人依舊站在原地。
“你沒有想過,我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皇帝依舊壓抑著怒氣。
他向來說一不二,對任何人都是命令式的語氣。隻有這個人,他從來都有著極好的耐心。他盡力滿足韓瑜的一切需求,無論是他要求的還是他並未發現的。在跟韓瑜相處時,他不自覺地用自己最卑微的姿態,企求最終能得到韓瑜的心。皇帝極為謹慎地維持著他們的關係。為了不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有多少宮人莫名其妙地去了黃泉。他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希望能得到韓瑜的心。當他猛然發現韓瑜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他不想讓所謂的媒婆盯上他,更隱隱擔心他會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子。他還擔心,不取妻的韓瑜會落人話柄。他便挑選了一個最木納,在他看來最沒有魅力的女子,讓她嫁給了韓瑜。所幸這個女子有個極好的身份,丞相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