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妃頹然的望著雪團似的嬰孩,無力地搖頭道:“連孩子,他也不願看一眼麼?”
婉辭視線隨她投注在嬌小的嬰孩身上,微帶憐惜道:“娘娘的骨肉皇上必定愛如珍寶,娘娘無需介懷,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貞妃苦澀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明白麼?若是小皇子,何至於這刻,隻有你在。”
婉辭默然,她不想為任何人分辨,以她的身份連勸慰都並不合適。“娘娘早些歇息吧,嬪妾晚些再來看望娘娘。”
貞妃輕輕拉住她的手。“你能多留會麼?”
婉辭微笑著替她合上絲被,柔聲道:“嬪妾晚些時候一定會過來,娘娘身子虛弱,該好好歇息調理才是。不然皇上怪罪下來,嬪妾可是擔當不起。”
貞妃不再堅持,閉上眼,點一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小公主的誕生不經意間緩和了後宮裏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無論是發自內心的祝賀抑或是慶幸,後宮眾人到底更歡迎小公主的誕育。
鴣望族雖是殊羿族長即位,但在年輕的殊羿之上尚有年長他十歲的兄長梵鷲王,因其母親身份低微而屈居殊羿之下,但為人好大喜功。殊羿族長回絕和親後,梵鷲王便擅自前往邊關,發動新一輪的進攻。
自那日以後,蕭霽睿甚少來後宮。熟悉軍事戰略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利用敵人的弱點贏得最後的勝利。但流言卻已淡不可察的速度悄然蔓延。聯想鴣望族使者和親時隱晦的話語以及皇帝對貞妃微妙的變化,前些日子平息的猜測複燃,盛傳戰事平息後,皇帝與太後將會立恪純為後,甚至隱隱約約的暗示,皇帝與太後不曾將貞妃及小公主放在心上,是因為如今深居簡出的恪純公主早已珠胎暗結,是以閉門不出。
“娘娘,您喝些參湯吧。自從您生下小公主以後,越發憔悴了。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小公主著想。”晚秋端著參湯,苦苦勸道。
貞妃瞥了眼安然沉睡的小公主,搖了搖頭道:“如今我還能給她什麼?倒不如從一開始便嚐遍世情冷暖,好過似我一般天真,注定要在這深宮裏被冷落下去。”
晚秋急道:“娘娘,您怎可自暴自棄呢?皇上並非沒有掛念您,不過是被俗務纏身,才不能時時來看望娘娘,娘娘何苦自尋煩惱?”
貞妃苦笑著,閉上眼睛。“其實你不用寬慰我,我心裏總是知道的。皇上即便難得來後宮,卻很少上這裏來,多半是到……”她抑製不住的咳嗽,把燃起的疼痛壓抑在心底,不去觸碰。
晚秋忙去端茶送到她跟前,歎道:“娘娘心裏既然明白,就不要跟皇上慪氣了。皇上他終究是皇上啊。”
貞妃頹然的推開她,別人明白的她何嚐不明白,隻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母妃!”祉容在外頭聽到她的咳嗽,急急的跑進來,接過晚秋手中的茶盞,緩緩拍打貞妃的後背,輕柔道,“母妃要不要容兒請太醫過來?”
貞妃見是她,神色說不出的複雜,淡淡的搖一搖頭道:“不用了,最近都顧不上你,你還好麼?”
祉容微笑回道:“容兒謝母妃掛念,容兒一切都安好。昨兒父皇還去曉暢苑叮囑我要好生照顧母妃。”
貞妃臉色微微一變,驟然發力。“昨日你見過你父皇了?”
祉容不明所以,乖巧的點頭道:“是。”
蒼白失血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他果真厭棄她了麼?竟然連她的孩子一同厭棄,他去看望祉容,卻看都不看她的親生骨肉一眼。她胸口積鬱難擋,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母妃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