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辭一雙翦水明眸在笑意中分外明澈。“婉辭不過不想擔莫須有的罪責而已。”
“倘若給你選擇的自由,你可會一去不回?”他忽然問道,隨意至極的語氣偏偏是最不得隨意的問話。
婉辭一顫,寧定的注視他,半晌,搖頭輕道:“不會。”
“為何?”他似是不信。
“因為我不會有這樣的自由。”一入宮門深似海,她不會去奢求不可能的夢想。與其汲汲追逐想象,倒不如擺正心態做自己該做的事。
蕭霽睿眼底無波無瀾。“朕有時看不明白你。”
婉辭側過身,與他並肩而立,悠淡的笑停駐嘴角。“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翌日,婉辭站立在宮門口,看畫棟雕簷、瓊窗玉宮,心緒複雜無比。離開這無聲的戰場她本該高興,但內心的理智告訴自己,不過是踏入另一個沒有硝煙的對局,一樣的不得安心。
皇後倦怠的目光邁過眾人的身影,遙遙落在她身上,帶一抹信任的溫和,婉辭亦微笑以對。皇後這才和顏悅色道:“此次禮佛,非同以往,各位姐妹當齊心協力,誠心向佛,以慰太後之心。”
芳嬪似是悶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沈沁如看在眼裏,並未加以指責,隻淡淡道:“寺中不比宮裏,難免自由散漫。本宮若是聽到有人僭越規矩,待回到宮裏,必加倍責罰。”
眾嬪妃神情一凜,俱恭敬道:“嬪妾謹聽娘娘教誨。”
不多時,太後鳳攆已到。沈沁如向前一步,待恪純攙扶太後落轎,亦謙恭道:“母後,兒臣已派了宮裏針線、炭火、花苑等處拔尖的宮人一起隨行。”她轉向碧雲道,“太後娘娘素來菩薩心腸,你們要多用心,可不能讓太後在寺中有何不慣。若有要事盡快稟報,不可怠慢。”
太後故意板著臉孔,道:“你尚在病中,大清早的跑來絮叨這些做什麼,莫不是上哀家這,向哀家的人擺皇後的威嚴?”
沈沁如不由笑道:“兒臣謝母後掛念,這也是兒臣分內之事。”
恪純一旁嬌笑道:“皇後娘娘請放心,他們若是敢怠慢,不說太後娘娘生氣,我便是第一個忍不住的人,到時定會讓娘娘操心的。”
太後笑罵道:“皇後麵前不許胡鬧。”她轉向皇後,嘴角微扯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把身子調養好了,這兒一切有你,哀家放心。”
沈沁如淡靜回道:“兒臣明白,母後,讓兒臣送你一程吧。”
太後搖頭道:“你身子還未大好,經不起折騰。”她轉而看向沈沁如的身後,問道,“毓妃來了麼?”
於冰豔越眾上前道:“不如讓臣妾陪太後娘娘一會吧,皇後娘娘連日忙碌出行的事,怕身體多有不適。”她嘴角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語聲也本分有禮。
太後展顏歡笑道:“正合哀家的意思,皇後先回宮裏歇息吧。”
沈沁如不好再堅持,隻得福身道:“兒臣先行告退。”
浩浩蕩蕩的隊伍邁出宮城,婉辭掀開轎簾,貪婪的吸允外邊的氣息。雖是冰天雪地的寒,卻讓她分外親切也分外明淨。
曾經以為她終將與外邊的世界告別,未曾料到還能停留在熟悉的地方。雖然這並不會是愉快的行程,到底離開那不得見人的地方。
或許,在塵光大師的幫助下,能見到她的父親,那麼就算前麵是龍潭虎穴,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