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時令酒,一杯就好。”抬眸迎上他閃亮的眼眸,他輕輕鬆了手。我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酒杯輕碰,一飲而盡,之後無言。
“陪我去外邊走走可好?”我拽著胤祥的衣袖央道。
“好。”他扶起我,緩緩地向外頭走著。
“去荷塘看看荷花吧!”我側目睨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便往荷塘走去。
圓盤似的荷葉伏在水麵上,粉紅的荷花立於水中,隨風搖擺,暗香浮動。
我挽上他胳膊,在池塘邊緩緩走著,“還記得你作得‘詠荷花’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我接著說道:“銀塘珠露三月更,風靜荷香遠益清。為是出塵心不染,亭亭獨立迥含情。”
“你竟然記得?”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訝異。
“那是自然,因為……”我剛要抬眼看他,一抹金屬的閃亮晃進我眼裏,離我倆隻有幾步遠,抬眼看他,鎮定自若,半點異常也無。我快步跑去擋住他身後,與此同時,箭直直地衝進背裏,覺不出疼,隻覺得心安,還好他沒事兒。
“凝兒,你這是做什麼?我可以應付的,你怎麼如此不信我?”他抱起我,嘴裏嗔怪著,眼裏卻流露出無比痛楚。
“我不是不信你,那箭裏必是啐了毒的,我不想你有事兒。”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如此對他?腦海裏閃出的人居然是明德,回想起他那句話——“跟著他,你會後悔的,一定會……”
原以為守著他就是幸福,原以為,那些煩心事兒,隻要不去想便好。到如今,才知道,過往一切,沒有淡忘,隻是不願提起。不願提起他的身份,不願提起他的眾多責任,不願提起他為臣為夫為父的一切一切。隻願想起平平淡淡,隻願憶起甜甜蜜蜜……
“我不會有事兒,你也不能有事兒,答應我,答應我。”他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一遍遍地說著。“來人,快來人……”
“陳凝靜,是該回去的時候了。你走後,這副身體不會死。如果有緣,你們自會再見。”莫名的聲音回響在我的耳中,回去,回去,也許真的是時候回去了,十三年,終究一夢……
“胤祥,你聽我說,聽我說。”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上他緊皺的眉,接著說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到來,可竟沒想到如此得快。記得你曾問過我從哪兒來的,怎麼跟別人不一樣。我,我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這個身體,不是我,這個名字也不是我,我叫陳凝靜,長得可沒有現在這副身體好看……”
“凝兒,你別嚇我,上次也是這般,不也好了,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主子,這是怎麼了?”張瑞過來一瞧,頓時慌了手腳。
“胤祥,手鐲,手鐲……”我急急地喊著,可在別人聽來,卻單薄得緊。望著手腕上的鐲子,頓時無言,唯有水汽氤氳……
以為至少還有十年的時間,以為可以在胤祥最失意的時候陪在他身邊,誰曾想會如此?
“胤祥,照顧好自己,還有那些福晉,也要善待她們。隻有這樣你才有可能見到我,我會等著你找我。答應我,好不好?”我攥住胤祥的手問道。
“嗯。”胤祥堅定地答道,掩不住內心的苦。痛心的凝視,癡癡的對望,很久很久,仿若直到地老天荒。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五,伴著荷香,在這雲淡風輕的午後,我帶著不舍離開了。這一切,仿若一夢,淡雅芬芳,縈繞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