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力耗盡之前,湯已經沸騰了,就著麵包,弦歌將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空,這是他的習慣,絕不浪費哪怕一丁點食物。他稍事休息,然後盤坐在床上,開始冥想恢複魔力。
艾姆大陸的天賦者的腦海中都有自己的‘源’,這也是天賦者有別於普通人的最重要的特殊之處,法係天賦者和戰係的天賦者最大的不同,也同樣是‘源’的差異。弦歌之所以修煉魔力的速度極為緩慢,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體內的‘源’分為兩個部分,其中一團呈現聖潔的白色,隻有黃豆大小,另一團則是黑灰色,卻已經有嬰兒的拳頭那麼大了。
他不敢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在他最初進入學院時,這團黑灰色的‘源’還不曾出現,當他開始學習魔樂師的課程,對天賦者有了一定的了解,並且開始冥想課程後,這奇怪的仿佛是寄生體般的‘源’才如同陰影般出現在他潔白的‘源’的旁邊。這個時候,弦歌已經了解到,隻有天賦者中的墮落者,才會有黑灰色的‘源’。
他畏懼別人異樣的目光,更畏懼那高大的絞首架和火刑用的十字架,所以這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即使史翠珊也不知道。一如往常的,弦歌冥想恢複的魔力,絕大多數進入了黑灰色的‘源’之中,過了很久,終於將消耗一空的自身的‘源’中的魔力補滿,弦歌自冥想中‘醒’了過來。感受著那可憐的‘源’中的魔力,除了一個無屬性的魔力球,再也不夠發出任何攻擊魔法了。
他苦笑著走出自己的寢室,向魔樂師學院西邊的一座樹木稀疏的小山走去。因為水生魔物的關係,學院的西邊的圍牆十分高大厚實,甚至修建有箭樓和城牆才有的垛口,站在小山頂上,完全看不到高牆那一邊的情景,不過這段圍牆的外麵隔著一條街區,就是湖邊碼頭區的防禦堡壘群,因此圍牆上沒有哨兵值守。
今晚的月色極好,弦歌掏出長笛,開始吹奏他從夢中學來的一首曲子《b小調長笛奏鳴曲》,這是那個世界一個名字叫約翰·賽巴斯蒂安·巴赫的人所作,弦歌非常喜歡。
可惜這些音樂沒有魔力,無法成為魔樂師在戰場上演奏的曲子,那些可以為士兵增強實力甚至直接共鳴天地間的魔力發出強大的戰陣法術的‘歌詠者之聲’,才是魔樂師追求的王道,否則,即使旋律再優美,再動聽的音樂,在這個世界,也不會被人看重。
弦歌在潔白的月色下忘情的吹奏著,他鬼爪般青紫交加的左手手指和仿佛透明的果凍般修長纖細的右手手指不斷躍動,色差極為明顯的十根手指交錯,卻似乎蘊含著某種特異的和諧,烏木長笛發出委婉動聽的美妙樂聲,宛若天籟。這是弦歌這一年多以來最大的愛好,隻有在這時,在這月光下的小山山頂,他才能感到片刻的寧靜。
沉浸在音樂中的少年沒有發現,在高大的圍牆西側看不見的陰影中,數排足有數百個全身著甲,手持長戟或者重弩、麵色冰冷宛如亡靈一般的人類士兵如雕塑般佇立著,他們雙眼緊閉,隻有偶爾隨樂聲微微晃動的頭顱,顯示出這些士兵仍然活著。更讓人吃驚的是,在他們身邊甚至是隊列中間,還有一些長相古怪的生物,安靜的匍匐著,和他們一起沉浸在那美妙的音樂中。
這些怪物和士兵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怪物長有獅子的軀體與利爪、鷹的頭和翅膀,翅膀上的羽毛仿佛是青灰色的鋼鐵或者黃色的黃金打製而成,散發著金屬的質感,士兵全部都穿著精良的鎧甲,戴著金屬頭盔。手持十字弩的士兵甚至穿著極難製作的貴重的鏈甲,但是這些怪物和士兵都有一個相同點——全部都是殘疾。
有的失去了眼睛,有的失去一條胳膊,怪物裏麵甚至還有失去了一條腿甚至半邊翅膀的,潔白月光下,彷如戰陣搏殺般立成陣勢的他們散發出一股森寒的氣勢,離得近了,會讓人感到呼吸困難,這是隻有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百戰精銳才能擁有的殺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