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習咆哮著打斷了何旋的話:“閉嘴!不要在我麵前談什麼狗屁理想,不要談什麼狗屁追求!那全是騙人的把戲!”
“是嗎?”何旋倔強地直視殷千習,“看來我們的殷大記者受傷很深啊!”
“你知道,我一年有多少新聞被槍斃了嗎?”殷千習問道,“三十多條!不是我能力不行,不是我業務不精,而是因為我的新聞傷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所以我說你可憐啊,”何旋的臉上帶著嘲謔的笑容,“你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你的心態從來沒有正常過。你是一個瘋子,一個十足的瘋子!”
“哼哼,我是瘋子,但是我快樂!我不需要像你們一樣繼續掙紮在爛泥潭裏,企圖為所謂的理想做最後的搏擊。你知道嗎?你們那是困獸猶鬥,但是你們誰都鬥不過!體製的力量是無窮的,而且這種力量你看不見摸不著,隨時會跳出來狠狠地咬你一口。”
何旋仰天大笑,說道:“所以,你這個膽小鬼就退卻了,背叛了你的理想,背叛了你的新聞理念。”
“我能不退卻嗎?”殷千習叫道,“上次明明我能當上製片人的,就因為做了一篇批評報道,煮熟的鴨子也飛了!理想?我還要堅持多久?我還要為這該死的理想跌幾跤才能清醒?醒醒吧,何旋!在你臨死之前,把這世界徹底看透吧!”
“我看不透,我不明白,你背叛了自己的理想,為什麼還要殺人?”
“因為他們擋著我的路了!”
“瘋子!”何旋惡狠狠地盯著殷千習。
“與體製作對,就是與我作對!我不容許任何人冒犯這個體製。”
“哈哈哈,”何旋又笑了起來,“可憐啊可憐!殷記者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體製的捍衛者了!可喜可賀,可哀可歎啊!可是你自以為找到了一條通天大衢,其實不過是一條死路,你早晚會有報應的!”
羅子涵插嘴道:“是不是每個死到臨頭的人,都期待著所謂的報應啊?何大記者,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上帝耶穌!”她轉過身來,走到蘇鏡身邊,歎口氣說道:“好端端一個警察,破案的高手,緝凶的先鋒,如今卻要親手殺死一個無辜的女人了!”她突然大叫一聲,“蘇鏡!”
蘇鏡的眼睛裏閃現出一絲靈氣,但是這靈氣轉瞬即逝了,呆呆地舉著槍指著何旋。
羅子涵說道:“開槍吧,打死她!隻要輕輕地扣動扳機,你就可以見到你老婆了!我數到三,你就開槍!知道了嗎?”
“知道了!”蘇鏡喃喃地說道。
“一!”
羅子涵開始數起來,殷千習笑嗬嗬地看著何旋,看著蘇鏡。何旋睜大了眼睛,看著蘇鏡手中黑洞洞的槍管。
“二!”
羅子涵得意地看著何旋,仿佛在觀賞一個垂死掙紮的野獸。殷千習還在玩弄著手中的匕首。何旋大聲叫道:“蘇鏡!你醒醒啊!”但是蘇鏡毫無反應。
“三!”
羅子涵斬釘截鐵地說道。
何旋閉上了眼睛。一聲槍響之後,她將永遠離開這個世界,她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一無是處,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很美好,有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有潔淨的空氣,有清澈的河流;還有孩子們的笑語,同事們的玩笑……而這些馬上將不屬於自己!她閉著眼睛,等著那一刻的到來。她希望早點結束這一切,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