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1950年的事兒。
四川達州一個山村裏,一位村民晨起後到同村張麻子與李瘸子合夥居住的家中借農具。踏進家門,村民嚇得哇哇大叫,轉身就跑,喊來許多村民過來。大家進屋一看,隻見李瘸子躺倒在地,頸脖被人砍掉一半,地麵淌了大片血水;張麻子死在地上,口裏白沫吐了一灘,身體拘攣成一團,麵部扭曲猙獰,死相瘮人。村民們連忙向公安機關報了案。
公安人員趕到山村,勘察現場。從張麻子李瘸子家裏找到兩支手槍,在張麻子身上搜到兩條黃金,屋內發現一把沾著血跡的砍刀,還發現一個酒罐的酒裏摻了劇毒砒霜。一些村民反映,案發前,張麻子李瘸子家裏來了一個光頭男人。光頭一臉橫肉凶相,一看就不是好人,三人關係顯得不一般。是時,各地正在搞運動,清查“階級敵人”、國民黨殘餘、特務、土匪,再加上當時人民還很貧窮,除了以上幾種人,一般人家哪來黃金、槍械,三人自然而然地成了“階級敵人”、國民黨殘餘、特務、土匪的嫌疑,光頭還有可能是凶手。於是,公安人員兵分幾路,向光頭可能潛逃的幾個方向幾條路追查而去。
(二)
離小山村約十多裏地外,有一戶人家,就夫妻兩個,女人名叫麻姑。這天傍晚,他們從田裏堆完草垛收工回家,麻姑掌燈進臥房去換鞋,然後回到堂屋吃飯。剛端起碗,突然手一抖,碗落在地上打碎,飯撒了一地,捂著肚子滾倒在飯桌下,大聲**。丈夫慌了,扶著麻姑的身子急問:“怎麼了?是不是老胃痛犯了?”
麻姑痛苦地說:“嗯哪!老胃痛又犯了。”
丈夫背起麻姑,鎖好房門,急急忙忙向醫生家奔去。走不過幾條田埂道,麻姑伸直蜷伏在丈夫背上的身子,停住**,拍拍丈夫的肩頭說:“快放我下去。我沒病,是假裝的。”
丈夫愕然道:“你怎麼回事呀?”
麻姑對丈夫附耳說了一陣,兩人急忙向公安機關趕去。走沒多遠,前麵突然出現幾十個荷槍實彈的公安戰士。麻姑講明情況。公安戰士迅速包圍了麻姑的房屋。幾個人打開房門,剛要衝進去,裏麵響起了幾聲槍響。一個公安戰士中彈倒地。幾位戰士隨即開槍還擊。槍響了一陣子,裏麵沒有了動靜。一個戰士打開手電筒,雪亮的電光射進去,隻見一個身上背著包袱的光頭男人,從臥房角落走到屋中間,丟下手裏的兩支手槍,舉起雙手投降。幾個戰士一湧而上,衝向光頭。光頭突然揮起拳腳,將幾個戰士打倒在地,轉而一腳蹬在屋牆上。屋牆轟然倒塌,房上一陣雨似地落下檁子櫞子瓦片,把想從塌陷處逃跑的光頭砸傷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公安人員移開壓在光頭身上的重物,用繩索將他綁了,拿下他的包袱,在包袱裏搜出幾十條黃金幾十包砒霜,隨後公安戰士將他押回駐地。
原來,麻姑夫妻兩人從田裏勞作回來,麻姑掌燈進臥房換鞋,猛然照見掛著麻布蚊帳的大床底下裏側,立著一雙男人的大腳板,不禁大吃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心想這不是“階級敵人”、國民黨殘餘、特務、土匪嗎?就心生一計,假裝老胃痛發作去看醫生,使丈夫一起離開家,既鎖了房門又不打草驚蛇,然後奔向公安機關報告,半道上就巧遇追蹤緝拿張麻子李瘸子同夥嫌疑人的公安戰士,使公安機關逮住了這個與嫌疑人特征非常吻合的光頭。
(三)
經過公安人員審訊,這個光頭不是“階級敵人”,不是國民黨殘餘,不是特務,他竟是不久前漏網的惡名遠揚的川北金城山土匪頭目雷道人,也正是他,讓張麻子和李老栓死於非命。
雷道人何許人也?
雷道人原是金城山道觀道士,其名不詳,當時世人隻以“雷道人”稱呼他。他人生得膀闊腰圓,臂力過人。一九二三年的一天,外地一股約百十人的土匪流竄川北,經過金城山,進他的道觀歇息。雷道人燒好熱水,端出一個簸箕大的石腳盆,請土匪們洗腳。土匪們大為驚駭,遂請雷道人入夥,尊他為大。雷道人當了匪首,就以金城山為巢穴,開始了土匪生涯,所到之處,燒、殺、奸、掠,無所不為。至一九四九年,為匪二十餘載,欠下了累累血債,犯下了滔天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