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繚霧繞的青山中,一個個村落若隱若現,白山村隱在兩個山坡的後麵。霞光從雲層上灑下來,白山村的村民已經早早的起來,準備下地幹活兒。
聶大貴一家幾口都還沒有吃飯,因為聶大郎病重臨危,馬上快要死了。昨兒個鄰村雲鐵錘家的二閨女投湖死了,聶大貴夫妻立馬商量,借了二兩銀子,把雲朵的屍體買了回來,準備給聶大郎辦冥婚。
聶大貴媳婦兒張氏兩眼紅腫的端著藥從西屋裏出來。
“從前兒個起,就喂不進去藥了,那人都不中用了,還浪費那個藥錢!已經有一個快死了,還買個死人回來,啥死了有個伴兒,有那倆錢拿來給幾個小子們買雞蛋吃也比扔了強百倍!”二房媳婦兒劉氏陰陽怪氣的把喂豬的豬食桶扔在地上,攪食棍也扔的咣當響,拉著臉不滿的往張氏身上瞟。
三房媳婦兒柳氏扶著腰,挺著大肚子出來勸話,“二嫂少說兩句吧!大嫂也不容易,隻要大朗還有一口氣在,咱們就得救啊!畢竟是一條人命。”
話這樣說,可是村裏人都知道,聶大郎活不過這幾天了,現在就等著聶大郎死了。
劉氏不滿的哼了一聲,“家裏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偏他啥也幹不了,吃白飯就罷了,這藥一吃好幾年,還有那屍體,搬回來有啥用?多大的家底兒都給敗光了!可憐我家二郎四郎天天都吃不飽!”
婆婆甘氏沉著臉出來,“都閑的沒事兒幹在這閑磕牙?飯做好了?豬圈拾掇幹淨了?豬喂好了?爺們兒都還等著下地回來吃飯,還要我這個老婆子來伺候你們?”
張氏剛要回話,劉氏就笑著跟陳氏道,“娘!飯都已經做好了,豬也喂了,爹和二貴他們回來就能吃飯了!”
甘氏臉色不變的嗯了一聲,看了眼張氏。
張氏欲言又止,看了眼西屋,低著頭忙去廚屋裏幹活兒。
劉氏撇撇嘴,到西屋門口往裏看。大房的病秧子都快死了,沒想到竟然借銀子買個屍體回來辦冥婚。
“二嬸。”聶大郎躺在破板床上,看到劉氏探頭進來,張嘴叫了一聲。
劉氏被這聲微弱沙啞的聲音嚇的啊了一聲,忙撫著胸口緩氣,看聶大郎還睜著眼,呦了一聲,“大朗!你這醒了啊?剛剛你娘喂你藥都喂不進去,那一碗藥可都是錢買的,就那麼浪費了。”都快死的人了,竟然還能說話。
聶大郎看看她,閉上眼不再說話。
劉氏也不理會,伸著頭往裏麵看。
在聶大郎旁邊不遠的木板上停放的是雲朵的屍體,劉氏撇著嘴唏噓,“這大熱的天,再不把人埋了,怕是就臭了。”仿佛真的有屍臭味兒一樣,用手扇了扇鼻子,轉身又去找柳氏說話。
聽著腳步聲漸遠,聶大郎睜開眼,從透風的屋頂上慢慢的轉到旁邊門板上躺著的雲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