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周暉卻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饒是楚河再冷靜也被這目光看得微微變色,僵持片刻後眯起眼睛,試探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結賬。”半晌周暉終於喃喃道,滿臉微妙的表情:“我跟他們說今晚請客的……走的時候忘結賬了。”
“……”楚河額角抽了抽:“沒事,讓張順結。”
·
張順沒有結,錢是於靖忠付的。
於靖忠過來酒吧前,本來心情非常不錯。
下午他去醫院接了顏蘭玉,聽醫生說顏蘭玉恢複得很好,周暉開的那幾方藥非常管用,雖然魂魄一時半會無法完全養回來,但內腑的受損程度都大大減輕;然後帶顏蘭玉去置辦在北京生活的東西,給他買了衣服、鞋襪、日用品、電腦,滿滿當當車都塞不下了。
於副雖然沒有那些組長們撈錢的手段,經常被群嘲為窮公務員,但好歹一套北京房是攢下了的。房子的地段還不差,四環至五環之間,入住至今那間朝東的臥室一直空著,正好可以把顏蘭玉搬進去。
他開車帶顏蘭玉回家安置好東西,又想叫人幫他下載電腦裏各種軟件,但電話沒打就被顏蘭玉擋住了,說:“沒事,我自己來。”
“你會嗎?”於靖忠有點懷疑。
顏蘭玉笑笑,沒有答話。
雖然於靖忠很懷疑顏蘭玉在東京密宗門長這麼大,到底有沒有上過學,知不知道基本的數理化知識;但他覺得顏蘭玉內心應該還是比較敏感的,不想給他任何受傷害的感覺,因此也就裝作很信任的樣子不管這事了。
於副兩歲大的女兒被保姆帶去全托所了,午飯兩人就在家裏叫了點外賣。顏蘭玉日常生活舉手投足的姿態非常優雅,可想而知是經過訓練的,吃飯的時候不言不語又非常快速,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十分鍾內就放下了筷子。
於靖忠連忙咽下嘴裏的魚香肉絲:“不多吃點嗎?不合口味是不是?”
“沒有,”顏蘭玉說,“我本來就吃得不多。”
於副平時很少在家吃飯,偶爾在家吃完飯也都不收拾,碗全丟在廚房水池裏等保姆來洗。但今天他飯後堅決要求洗碗,把詢問是否需要幫忙的顏蘭玉按在客廳沙發上坐下,義正言辭道:“開什麼玩笑!我最愛洗碗了,別人來我家洗碗我還不放心呢!”
然後他一轉身,在廚房裏開大水把每隻碗都嘩啦啦衝洗一遍,全部胡亂塞進碗櫃裏。
顏蘭玉端端正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既不東張西望也不開口說話,如同一個教養良好而拘謹的客人。從於靖忠的角度能看到他側臉,但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好像連他全身周遭的空氣都顯得特別安靜沉默。
於靖忠十分糾結,在廚房裏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琢磨。琢磨半天後老男人突然靈光一閃,立刻跑去削了個蘋果,一塊塊切好插上牙簽,端去給客廳裏:
“蘋果是好東西,先吃個頂一頂飽,明天我去買隻乳鴿回來給你煲湯喝。”
顏蘭玉愣了愣,接過果盤,對他展顏一笑。
——這一笑讓於靖忠的好心情持續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