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十三年,夏。
北翎一舉攻下長久以來和平共處的盟國——西越。
破國之日,橫屍遍野,血流滿地,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漫天硝煙之中。
雕梁畫棟的金殿內,身穿華服的女子猛然睜眼,四周一片狼藉,到處堆滿了屍體。
全新的意識和思想占據了這具身體,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以及生猛的疼痛感仍然記憶猶新。
直覺告訴傅櫻,車禍不是夢,如今也不是夢,她能安然無恙的躺在這裏,恐怕也隻有一個解釋——她穿越了!
記憶中平白無故多了一些不屬於她的過往。
如今,她已不是傅櫻。
原主乃是西越國的元清公主,北翎攻城之日,正是她的及笄禮。
當她身穿五重華服進入殿內之時,她的父皇母後以及奴仆紛紛血灑大殿。
一切來的都是那麼突然,沒有任何征兆,仿佛蓄謀已久。
金碧輝煌的殿內響徹著她傷心欲絕的嘶吼,那一刻,仿佛掉進了無盡深淵。
一尺白綾降下,看著眼前俊朗如月的男子,她笑的悲涼又不舍。
唉……
元清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她穿越的這具身體居然是位可憐的亡國公主。
她沒敢睜眼,身體甚至有些微微發顫。更不具備穿越到一個陌生異世還能安然自若的魄力,有的隻是眼下的不安和惶恐。
直到靜謐血腥的大殿內突然多了些厚重的腳步聲。
元清深深吸了口氣,有意屏住呼吸,對別人來說,她是已死之人,裝死可能是目前比較理智的選擇。
此時此刻,她表現的確很像一具真的屍體。
手持長劍的少年愣愣盯著躺在地上的女子,滿眼的淚水順著白皙稚嫩的臉頰滑落,左邊拳頭攥的咯咯作響,“為什麼會這樣,阿姐她又做錯了什麼?”
少年是北翎國的六皇子蕭麟,事發之前他剛剛拜別恩師下了青平山,入宮得知的第件事便是西越被攻陷的消息。
他不顧阻攔去了乾清殿,最後隻得了一句:“朕允你帶走她的屍首,好生安葬吧!”
身邊的青衣侍衛輕言安撫,“殿下,陛下已同意我們將公主的屍首帶走,還是……盡快讓公主入土為安吧!”
蕭麟緩緩起身,擦掉眼角的淚水。青衣侍衛吩咐旁邊的兩名小兵把杠架放下,輕輕將地上的女子抬了上來。
杠架才剛抬起,一名身穿金黃鎧甲的男子從殿外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
他笑的得意,“六弟此次前來,可在孤的意料之外,孤還以為你不忍心見著親舅舅的頭顱掛在自己麵前,所以,便未曾通知於你。”
說完將目光鎖在了杠架上的女子,“孤還以為是誰呢,能讓六弟親自趕來收屍,其實她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嫁給本太子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夙願,而她,一個亡國公主,寧死也不願屈服,所以本太子便遂了她的願,賜了她一尺白綾,想來也是她沒那個福分。”
太子蕭恒,此次攻城的主帥,對元清公主一見傾心,實際存的卻隻有玩弄的心思。
蕭恒說著伸手去摸那張冰肌無瑕的臉,卻被一旁憤恨隱忍的少年厲聲製止,“皇兄,人都死了,可否讓臣弟帶回安葬。”
可他仍然不依不饒,“就是,人都死了,還不讓碰了!”
蕭恒的手緩緩下移,蕭麟著急地手握劍柄,若不是身後來人,以他的性子,怕是要跟眼前的人兵戎相見了。
“皇兄如此戲虐一個死人,就不怕哪日這元清公主化作厲鬼擾你清夢。”他頓了頓又道,“莫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來人是個大概二十出頭的男子,同樣的身著金色鎧甲,劍眉下生著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如墨青絲皆被攏於銀製發冠之中,麵若冠玉,俊朗如月。
元清雙眼緊閉,雖看不到男子的相貌,但他的聲音深沉有質感,悠揚如清泉。
蕭恒無奈地抽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心下瞬時覺得膈應,他雖不信鬼神,可細細想來,仍感到瘮的慌,“罷了,本太子還有要事處理,六弟,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