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遠方,一位憔悴的父親背著他八九歲的女兒在蒲公英田中一步一步走著。
“阿爸,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
“世界很美,有很多好看的風景,許多有趣的人,還有好多好吃的。”
“那,阿爸,我們以後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等阿寶長大了,想去哪裏阿爸都陪著你。”
“阿爸,聽說蒲公英可以飛向很遠的地方。阿爸,我想吹蒲公英。”
“阿爸給你摘。”父親盡量讓自己慢些蹲下俯下身子去摘身旁的蒲公英,口袋裏的通知書卻落了下來,一陣狂風吹過,父親一邊捂著手上的蒲公英,一邊挺直身子想為背上的女兒擋下這風。那通知書隨著散滿的蒲公英種子飛向了遠方。
女孩或是沒力氣大聲說話或是故意壓低了聲音:“可是,阿爸,阿寶可能永遠也長不大了。”那微弱的聲音被風撕扯而散遁向遠方。
父親的眼淚在這短暫的狂風中短暫得肆意著,阿寶,就算你聲音再低,阿爸又怎會聽不到你的聲音,未來會怎樣,世界會怎樣,阿爸根本不敢想啊,阿爸好想聽你慢慢長大的聲音啊。未來……
風來的那麼突然,停的也那麼突然。父親哽咽了下:“阿寶,來吹蒲公英吧。”父親小心舉起蒲公英,才發現那蒲公英被自己壓的有些扁了。
“阿爸,你吹,阿寶給你拿著。”女孩接過蒲公英放在父親嘴前,父親握著女兒的手,用勁吹飛了那些蒲公英種子,像要吹飛內心的不平。
“阿爸,就讓這些蒲公英種子陪你去看這個世界吧。”
阿爸沒說話,隻是一步一步走著,伴著飛舞的蒲公英種子,內心久久平靜不下來。
有時我們無法選擇結局,卻又懷著期望走向了結局,因為結局是必然隨著時間到來的。
……
“老板,一碗胡辣湯兩根油條。”
“誒,有年,你來了,快坐快坐,叫老板可生分了昂,叫叔就行。”
“別,叔,我是來吃飯的,還是叫老板吧,叫叔你又要送我別的東西了。”
“還是跟叔生分了不是,你是叔看著長大的,跟自家孩子沒區別。”
“別別別,我在商店打工還是有點錢的,就是因為跟叔親才不能讓叔虧是不是,叔你再讓,我以後就不來了。”李有年直接掏出了殺手鐧。
“誒誒,叔不說了,你今天還要去藍天學校麼。”
“嗯,今天那裏有個互助會我去看看順便再看看孩子們。”
“叔也準備了些奶啊水果什麼的,都在車上放著呢,你等會兒就直接開著叔的車去吧。”
“這……好吧,謝謝叔。”
“老板!一碗兩摻。”
“誒!來了。”老板拿出車鑰匙在身上蹭了蹭,然後放在了李有年的桌上,“吃好哈,不夠跟叔說,叔先去忙了。”
李有年看著老板招呼客人的笑臉,意識漸漸走遠了。小時候兩家還是鄰居,叔的女兒和有年又恰是同齡,兩人從小關係就挺好。聽說叔的女兒去外省的大城市找了個工作,收入也還不錯,還找了個很好的男朋友。
而李有年大學畢業後卻是回到了家鄉這個小城市,一邊打工一邊寫著不火的網絡小說,因為住在舊房子裏,沒有房租,日子倒也還挺好,隻是沒有什麼盼頭,有年雖感到有些迷茫,但也還挺享受現在的生活。
有年褲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母親的語音消息:“有年啊,媽媽這些天一直都在翻著以前的消息,高中的時候你給媽媽發了你寫的小說,當時媽其實沒有細看,隻是隨意誇了誇你,但是媽媽剛才才仔細看了一遍,媽媽覺的你寫的真的很好,你現在還在寫麼,可不可以給媽看看其他的作品。”
短短半分的語音讓有年聽了一遍又一遍,有年沒想到年少得不到的認可居然會在這時擊中自己。
“媽……沒有了,沒再寫了。”
“唉,都怪媽,當時要是仔細看了你寫的小說就好了……”
有年的喉嚨滾動著,不是有什麼話卡在那裏,而是一種情緒在噴薄,一些舊的記憶在萌發。
或……或許,我還可以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