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剛剛開始,人們就發現新教材裏增加了許多被邀請來的新麵孔,繼雷鋒走出了課本以後,而魯迅也走了。他不是自己走的,或許是當今的社會已經不適合他的存在,被趕走了。
趕走了魯迅,是對的。因為我們的社會已經和諧,和諧得已經不需要對真善美與假醜惡的事實進行分析、辯白和抗爭;和諧得人人言論自由,願意怎麼胡來就怎麼胡來……所以,為了弘揚這種和諧偉大的存在與持續,還真的怕冷不防竄出一個魯迅不識時務地口誅筆伐,給我們濃烈的氣氛撒灰潑墨,敗了興致。
《藥》換成了低碳,人們深信:中國社會不再有仿佛被提頸的鵝望著殺人場等待人血饅頭的民眾;而《記念劉和珍君》再也用不著浪費筆墨痕跡表示心悸,死了正好是換得新歡的一次機遇,偷著笑還來不及呢;至於《阿Q正傳》裏那個吃軟怕硬見人裝孫子還“口口聲聲”自慰的阿Q 現在正符合我們的國情,隻是不再有“兒子打了老子”的趾高氣昂,而是各個都是爺爺的輩分和大款的威風凜凜……因為世道真的變了,那些羞辱於臉麵的東西早該扔進角落,或者同羞紅的臉皮一塊兒焚燒了。
魯迅走了,終於卸下了曆史的重任。走的有些無奈,但也走的清白。
餘華來了,帶著他荒誕的《十八歲出門遠行》。仿佛告訴人們:教書的不再需要老氣橫秋的先生,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用第一次走出家門在外麵的遭遇就可以讓高中的學生明白地弄懂怎樣麵對人生的第一次,模仿體驗就是了,何必用人一句句討厭十足地來教呢?周傑倫捧著他的《青花瓷》也進入了高考的內容,我不知道:能讓這首歌詞走進高考試卷是因為詞作家的創作深度,還是借下了周傑倫的炫目光環而感激涕零?
中國各地語文課本的編輯者們絕對是真的英雄,並且很識時務,正應了一句俗話:識時務者為俊傑。而且,他們不僅僅是思想家,而且是當代最為傑出的經濟學教育理論家。因為,他們很清楚地知道:中國已經消滅了多元化思想的爭鳴,“人教版”一統天下的局麵已經成為弱智的標本,應該麵不改色地推出了“走進經濟”單元成為領軍的統帥。所以,經濟學教授王則柯的《錢》和沈傑《向小康生活邁進的期待》等文章被視為這次文化改革的一大創舉。
上了歲數的人都明白一個理兒:不用出門就知道,城牆上的大旗變了模樣就是改朝換代;廢除舊朝綱、變換了新法則就是又有了新皇帝……那麼,我們這次課本內容的大換血該認作是一次什麼樣的改革呢?真是到了一個什麼都不用管、一心“向錢看”的偉大時代?甚至已經到了孫子主宰爺爺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