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馮卓榮跟季敏蘭一塊中榜,著實高興了兩家人,季敏蘭中榜的,他們倒也不意外,他在縣學裏本就是最拔尖的學生,腦袋靈光,不拘俗套,完全不按常理讀書作業,可做出的詩句文章卻頗有新意,每每叫人瞧了眼前一亮,很得先生讚賞,得了個“怪才”的名頭。
他書房裏書籍多,他大舅又給請了兩位先生住在趙府裏,平日在屋專門教授他學問,為他解惑。去年底他州府去後,他大哥也在州府上為他四處張羅,請來了幾個頗有些分量的老先生。
倒是馮卓榮能中榜,歡喜了兩家子人。
他當天趕回縣裏,沒怎麼耽擱就回村報喜去,馮家跟關家兩家少不得又合辦一次家席,請來了村裏交好的為他慶賀,耽擱了三兩日才又縣裏來。
裁縫李氏專門上宅子裏來祝賀他,說是他一邊上工,一邊念書,比不得如意女婿那樣好的條件,咋就跟他一前一後排在了前頭?
他倒謙虛,說是隻這府試就連考了三回,今年這第三回他已經是二十有五歲,這個歲數,比敏蘭足足年長七歲,也就是占著念書的年頭比敏蘭久,對於文章的理解稍能深刻些,根本沒什麼值得驕傲,反倒是跟同輩們比起來,晚了好些年頭才取得這成就。
關倩倩聽見了,咯咯咯笑起來,“你就是文縐縐的謙虛話兒多,敏蘭可不像你這樣,該你的誇讚話兒,你就收下。”
李氏從她手裏接了茶水,笑著坐了下來,說一陣子話兒,忽然好奇地問起:“朱寡婦那宣哥中了沒有?”
馮卓榮聽了歎息一聲,“他今年也不知是否發揮的失了常,揭榜那日,我跟敏蘭一齊去瞧,敏蘭倒刻意去尋他的名字,錄取五十人裏,竟沒尋見他。”
李氏驚得茶碗蓋險些脫了手,堪堪托穩放在幾子上,瞪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她屋陳宣落榜了?”
馮卓榮點點頭,他臉上沒半分幸災樂禍,心裏倒對他落榜有幾分遺憾,“他心思靈透,本不該落榜,我前頭跟他一起論過幾回文章,本來料想以他的聰慧,今年的府試,穩穩考中,誰知……”
李氏可沒他心胸寬廣,聽到這裏,忍不住歡喜地打斷他,“落的好!虧得咱阿如姑娘那時跟他屋退了婚,這可不是報應嘛!”
關倩倩配合地揚起笑容,“是呢,他也許本該能中榜,應下了那句‘惡有惡報’,這回是老天懲罰他娘做人不實誠。”
馮卓榮見她倆笑的歡騰,無奈地笑笑,盯著關倩倩臉上的笑顏,眼睛裏隱隱含了幾分寵溺。
季老爺跟前兒伺候的大順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見外頭大門敞著,拍大門等了一好陣子,不見關家人出來,隱約聽著二進的院子裏有人高聲說笑,才抬腳往二進拱門裏走。
聽著廳裏頭嘻嘻哈哈的大笑聲兒,跟著搖頭笑起來,算走心裏算琢磨著,可算是一家歡喜一家憂,馮家大公子跟自家敏蘭少爺這一回齊齊中了榜,偏縣丞老爺那新婿聽說是落了榜。
關家這幾日張燈結彩,可他方才從劉府上經過,別說張燈結彩,仆從們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上上下下透著一股子緊張端肅氣氛,不用想也知道,劉老爺這幾日心情欠妥。
他進了廳,見關倩倩跟馮卓榮兩人都在,笑著說明了來意,“我家老爺跟夫人今個來了縣裏,跟舅老爺一合計,拍了板,說是明個晚上在舅老爺酒樓裏辦一桌,這就吩咐我來請關家、馮家兩家親家明個傍晚齊齊去熱鬧。”
關倩倩應了聲兒,麻溜起身上了茶水給大順,客氣把話兒應下,“成,今個傳話喊我馮家叔嬸跟我兄嫂,明個我兩家肯定到場。”
如意從繡工坊出來,轉頭往廳裏走,就見著二姐送大順往外走。
她進廳去,聽李裁縫說了大順的來意,笑著歎了歎,“李嬸兒,你說咱們現在是不是揚眉吐了氣?”
李氏不迭點著頭,“那可不是?風水輪流轉,也該輪著咱硬氣一回了,今後卓榮州府念書去,給屋裏掙了多大的臉兒,萬一考中個秀才回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兒!今後他陳宣丈人見了卓榮,那也得客客氣氣著!”
如意嘿嘿笑著,朝走進來的關倩倩說:“二姐,你看,光一整個晌午,巷子裏那七八家商戶全來道賀一回,比咱繡工坊開業那時還殷勤。”
關倩倩聽了這個,不由歎歎,“我想起咱們才來縣裏開鋪麵時,那時候才來,可真沒少遭擠兌,隔壁那賣茶葉的老婆子,沒少折騰咱,就頭起第三家賣雜食兒的老王頭媳婦兒,先前聽了你退婚,陳宣娶了縣丞閨女,不還當麵嘲諷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