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簾子外頭,隱隱約約傳來關倩倩跟馮卓秀的低聲交談。
如意聽他們正在籌劃商議著開辦繡坊的細節,尋思了一陣兒,便先按下心思來,隻管把今個的事兒拋去腦後。
也許季哥是真心實意的,可天大的事兒,日子得過,吃喝用度要花銀子,她跟二姐前頭剛定下了新的奮鬥目標,隻有鋪子今後賺上大錢兒,今後不管到了哪,不管和誰家說親,她們才能理直氣壯地說一句,我們關家,不窮。
富裕起來,就再不用為錢兒的事兒叫旁人瞧不起。
眼下鋪子又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她跟二姐和馮二哥要忙的事兒還多,如果隻惦記著心裏這點事,實在太不顧大局。
她凝神聽了一陣子,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加入他們的討論,“二姐,我已經想過了,又尋思著提前畫下了幾張繡稿,全是朱繡風格的式樣,先由簡、再入難,先隻專門叫繡娘們繡些花草,再教她們怎麼配色。”
她跟朱寡婦學繡花時,隻繡稿就畫了這些年,頭一年專注於繡稿,後來雖開始學習各種針法,朱嬸卻要求她,繡稿的練習不許斷。
後來她來了縣裏,了解的多了,知道旁的蘇繡,粵繡等,針法跟朱繡竟是出奇的類似,差不離兒是齊針,挑針等十四針法,心裏早也明白,原來繡花針法,各個派係差別不大,繡花有了分支,不過是按各地的繡品特點區分出。
針法無差別,有的差別不過是地方的特色,譬如說蘇繡講究花線的粗細,代表為細線繡,發繡,雙麵繡,精巧細致。而粵繡中,金銀線墊繡是其慣常來的特色,繡品極光彩奪目。
而西北朱繡因早先跟漢人習來,既吸收了傳統繪畫的特點,又與西北當地的民俗畫風相結合,不僅繡稿的花式區別於中原畫風,配色也極有講究。
“你說的沒錯,西北朱繡地方特色濃鬱,首先特色不能丟。”關倩倩點頭認可她的思路,“朱繡跟中原乃至南方幾種繡支區別大,風格特色差異大,想要培訓好一批繡娘,非得在繡稿和配色上頭使勁下功夫。”
如意點點頭,“聘來的繡娘們多少有點兒刺繡基礎,培訓起來不費勁兒,可比我當時一針一線學入門快的多,往後繡稿和配色先由我來安排,這樣作坊就能先開起來呢。”
想起二姐剛跟馮二哥說起的那一套員工製度,看著她不禁目露佩服,走到她身旁,把手搭在她肩頭,“二姐,你懂的經營之道多,沒有你,我光********繡花,不見得做成大買賣。”
關倩倩搖頭失笑,伸手把她的胳膊拉下來,“你是我的話,有了那些經曆,也不會比我差。”
如意就勢在她身側坐下,看看她,尋思一陣兒,對她的話不能理解,隻是不等她再問,關倩倩先抿唇說:“今個是跟季敏蘭鬧別扭了?”
見她不吭氣,馮卓秀很有些不理解,“阿如,原先你心頭不舒坦,還知道跟二哥說說,現在越長的大,嘴巴越緊。”
如意抿抿唇,半晌說:“不是的,馮二哥,是有一件事,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倆。”說著,她看向她倆,“我不胡思亂想,咱們三個先忙鋪子的事兒要緊,這事,以後再說。”
關倩倩見她這會兒臉上神色平靜,已經不似剛進門時的心事重重,本打算著再問一問她,今個到底遇上啥情況,見她已經先緩過勁兒來,心裏自然高興,也就接話兒道:“你自個掂量,啥時候非說不可了,就告訴二姐。“
馮卓秀也就沒跟著問,心裏知道,無非是跟季敏蘭有關的事,女孩家的心事,她不說,誰能猜透?隻是見季敏蘭為人,幾次三番的幫忙,猜測著左右也不是壞事,心裏倒並不太為她擔心。
三人又商議一陣兒,繡坊開辦之前,明個馮卓秀先去徐記繡莊一趟,一來確定合約的事兒,二來也打探打探旁的消息。
議定後,第二天,馮卓秀便啟程上州府去。
幾日後,他從州府帶回來兩個消息。
其中一個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而另一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果然如三人之前所料的,就在前幾日,朱氏親自帶著繡活上州府去,找上了徐記繡莊,徐記繡莊自然看上了她的手藝,二話不說便和她簽了合約。
而馮卓秀這次也見到了徐記繡莊的王掌櫃,他覺得這次鋪子有了大麻煩,不曾想,王掌櫃卻表示願意繼續收購如意繡那批帕子,隻是大件的繡活卻不肯再從關氏這裏收購。
如意聽了馮二哥帶回來的消息,歎歎氣,“說來說去,都怨我沒掌握了精品繡花的技術,才有了那麼多波折。”她說著,卻忽然口氣一轉,“可二姐,我也想過了,就算咱們能繡出跟朱嬸兒一模一樣的活,朱嬸那頭卻沒閑著,她隻要往州府送活兒,就成了咱們的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