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你家失火了。”一個靜謐安詳的清涼聲音淡然道。
小男孩從睡夢中驚醒,他猛地坐起身,果然嗅聞到什麼東西燃燒的焦糊味道。樸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在黑暗中摸索著穿上鞋,循著焦糊味道的傳來方向,走出自己的房間。
明亮月光照耀著小男孩很是清秀的稚嫩臉龐,讓他好似四處遊走的天真純潔的精靈。樸皺起他小小的可愛眉頭,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看來是個很沉默乖巧的安靜孩子。
有濃煙從哥哥柏的房間裏滾滾而出。媽媽屋子裏亮起來,燈芯草的乳白光線和著月光溶溶。女子溫和的聲音響起,“柏?你又在做什麼?”
樸在媽媽推門走出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小男孩坐在床上聽著媽媽和哥哥的對話:
“柏?你在做什麼?”
“恩......媽媽,我餓了。所以我在烤東西給自己吃。”
“把桌子點著用你爸爸的劍來烤東西?......柏,那是媽媽買來要種的菜,不是讓你烤著吃的......”
在鬱鬱蒼蒼的森林深處響著綿長的風聲。一個小小村莊有一盞溫暖的光亮。夜色靜謐,漫漫黑暗如厚實棉被覆著大地。
一抹纖長身影自高高蒼穹而落,最後沒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隻有清冷似冰雪的透澈聲音被風揚起,“我察覺到了,嗬,一個不錯的夢術,要謝謝捕夢蘭了......”
長長街道漾起的月光照亮了十字路口立著的招牌,上麵書有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幻器維修。店鋪的門關著,然而帶笑意的溫暖嗬斥聲仍和著自門縫溢出的乳白光線隱隱傳出。
“樸快去洗澡!”
眉目溫婉秀麗的中年女子看著躲在角落的小男孩笑的無奈,她抬手攏一下垂落耳畔的銀白發絲,“不洗澡怎麼換新衣裳,又被柏弄的滿是焦糊味道,明天就要去上學,總不能讓人說棠這個媽媽,怎麼孩子都是泥娃娃?”
“媽媽!”裏屋一個小男孩高聲喊道,一同響起了劈啪的踩水聲,“媽媽水涼啦水涼啦!”
棠隻好應一聲,轉身走過去,不多時抱著一個裹在父親大衣裏的小男孩出來。
小男孩在媽媽懷裏不安分的扭來扭去,最後一把掙到地上,光著小腳丫拖著又寬又長的大衣跑過去,“樸,我都洗好了,”一臉炫耀地在大衣裏又伸小胳膊又踢小腿,“媽媽放了聖蓮露,”低頭動作誇張的嗅嗅,“好香啊!”
樸往裏縮縮,不說話。
棠微微笑,看著兩個孩子,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看起來卻一點不像雙胞胎兄弟。
一個甩著大衣蹦來跳去,眼睛閃閃發亮,小嘴巴一張一合唱著什麼莫名其妙的歌:“啦啦啦,柏有聖蓮露香香,啦啦啦,樸在捉迷藏,啦啦啦,爸爸要什麼時候回家,啦啦啦......”
另一個安靜貼牆立著,小腦袋垂的低低,一身衣裳極為潔淨整齊——這般年齡的孩子哪個不是愛耍愛鬧跌跌摔摔跑跑跳跳的,柏幹淨衣裳穿了不到半日就灰撲撲髒兮兮了,哪裏是樸這樣安安靜靜乖巧聽話的讓人不安。
明天就要送他們去上學了呀......
“樸等一下,媽媽去把水燒熱。”棠回身要走,聽見小孩子輕輕喊她,“媽媽,花說不能洗澡,不能碰水。”棠回過頭,有些疑惑地走向自己的小兒子。
她沒有望見孩子那雙淺褐色眸子,不同於柏盛滿鬼機靈的晶亮眼睛,它是怯懦的躲閃的小心翼翼的,讓人看不清那裏麵究竟埋藏了些什麼。樸很快地低下了頭,盯住自己的腳尖。
棠過去抱起孩子,“什麼不能碰水,樸真是泥娃娃啊?”小男孩在母親慈愛的目光裏更深的埋下頭,他輕輕叫一聲“媽媽”不再說話,隻是把小手伸到了母親眼前。
棠一下子驚住了。樸咬住了唇,更深地埋下頭。
他手腕處有極真實清晰的一朵紫色複瓣的鮮豔小花盛開在肌膚裏,甚至似乎正在散發著淡淡清香。
棠伸手觸上去,卻還是小孩子光滑幼嫩的皮膚,然而那朵花層層疊疊的就綻放在指尖。握住孩子微微顫抖的手,棠衝柏道:“怎麼還不去睡覺!不聽話小心爸爸回來打你!”
在地上咿咿呀呀的滾來滾去的小男孩,聞言猛地跳起來,捂著屁股跑開了,途中差點被厚重的大衣絆個跟頭。樸聽見媽媽輕聲地問道:
“樸,讓媽媽看看你說的花好不好?”
院子裏桑樹後的牆根處什麼時候生了一株這樣矮小的植物。四散的細長葉簇起中間的花,花朵紫色複瓣細碎,整個植株在夜色裏泛出了迷蒙光澤。
注意到母親的神色複雜起來,樸右手捉住左手,低垂著小腦袋。
“樸知不知道為什麼要去上學?”棠把臉貼上孩子有些涼的小臉上,聲線平和安定:
“上學了才能學習使用幻力,然後才能找一份職業,才能掙錢吃飯養活自己。不同的職業對幻力的求也不同,幻力高深了就能選個自己喜歡的職業,但是幻力往往到一定程度就提高不了多少了。那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