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的脖頸被一道黑色長藤緊緊勒著,執著藤蔓的末端是臉色依舊蒼白如雪的秦子軒。
不用回頭,蘇晨就認出了偷襲擊者,他咧著嘴赫赫地笑了,前臉和後腦勺沒挪地方,如被速融又重捏合的蠟像一樣快速地掉了個兒,一隻粗大的手臂向著秦子軒橫掃而去。
被勁風掃中的秦子軒,在空中一分為二,身體依著慣性跌到許洛秋的身邊,被洛秋迅速扶起,而秦桐的魂體則躍在空中將手中的黑索收得更緊了些。
“小桐!”,許洛秋雙唇喃喃,心中五味陳雜。身體卻比意識來得快,也來得誠實,已然直接持匕再次地紮向了蘇晨轉了向的後頸。
空中的小鬼象個甩出去的鏈球一樣,被蘇晨一掌拍飛,帶著長蔓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然後又再鍥而不舍地尖嘯著折身回來。
隨著秦桐的尖嘯聲,偶園裏突然地冒出了一隊隊的陰兵,黑衣玄甲,帶著相同茫然的麵部表情,踏著整齊的步伐 ,按著秦桐的指揮,由外而內向著蘇晨包圍而去。
秦桐高舉在手用於指揮的令牌,赫然就是剛才蘇晨要和許洛秋獨處時,扔出來給他的那塊。
偶園的陰魂有著不同的靈智高低,但是都會聽從鬼王令的統一指揮安排。所以,秦桐一拿到令牌,就先不管許洛秋,而是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一時間,園子裏因為突然冒出的魂魄,一下變得陰氣逼人。
小桐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心底突覺慰貼的許洛秋,掩了浮了臉頰的淡淡笑容,也不糾結著自己還想不太明白的前事,先收了於雲奇的生魂入體,再扯了剛得回身體卻更象得了失魂症沒法控製得當的秦子軒,迅速地向身後的花木叢躲去。
看著一堆兒被驅使著要噬主的陰魂,蘇晨反倒更加放肆地笑了起來,在他的笑聲中,秦桐手中的小小令牌發出一道的強光炸了開來,瞬間粉碎。
被強光擊到的小鬼,在空中發出一聲痛嚎,墜落而下。
“進我身體裏吧!”,好容易控製好身體的秦子軒,險險撲在秦桐墜落點上的秦子軒大聲叫著,這一次他是更心甘情願地出讓身體權。
秦桐不屑地一哼,小身子在秦子軒的背上一彈,卻是又立在了空中,“呸!誰要秦家人的身體!又髒又臭!”。
秦子軒的血肉之軀,承繼自那個殺妻賣子的男人,秦桐寧可灰飛煙滅也不會想用,這幾天憋屈著自己,已然是到了極限。
“小鬼挺能裝喲!”,看著一大一小的人鬼互動,蘇晨了然一笑,抬起的手合在一起輕拍了幾下,所有的陰兵重新在他的身後集合,帶著肅殺的冷凝。
“那些人想必也被你支走了吧?你這小鬼倒真行!”,蘇晨環顧了下除了這片區域之外再了無動靜的偶園,一臉狠辣,“不過再怎麼折騰,你們也就隻能留在這裏了。”
“你從沒相信過我,鬼王令也是假的!也是,你作為紅塵之主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便給出來!”,小鬼恢複了尖細的童音,癟著嘴,一臉委屈。
“這裏上下都是我的,跟任何符令沒有關係!”,蘇晨大笑著張開了雙臂,一道道黑氣四散,帶動著沿著中心水係流動起來,整個偶園的陣法象活了一樣。
許洛秋幾個的周邊頓時地圍上了層層疊疊的石牆花幔,帶著古怪的聲響,變幻而動。
“你的臥底失敗了,小鬼!”,蘇晨抬起臉,對上了唯一還飄在空中的秦桐,眼露嘲諷。
“沒辦法,你厲害!”,小鬼無奈地攤開了雙手,眨著閃著碎星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翹了起來,露出了甜甜的笑,“你又不是真正的蘇晨。你不是鬼也不是人,你是紅塵之主嘛,誰能真算計得了你!”
突然受到追捧的蘇晨輕輕一怔。小鬼的魂體也在空中暗暗地有些發顫。
但很快地,蘇晨囂張的大笑聲還是如小鬼所願響了起來,“對,我是紅塵之主,無論人鬼又奈我何!”
一隻手臂越空伸出,牢牢地把秦桐魂本握在手中,越捏越細。
應該可以了吧?已經被掐著細長條的秦桐,仰起變形的小臉看看了黑暗的天空,在這兒發生的一切應當被看到了吧。自己要完成的使命並沒出錯,讓蘇晨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應該就夠了,接下的事,他隻能交給別個兒來完成。
昊天之下,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光明與黑暗本就是並存共生,從來就沒有徹底無法看見的黑暗,所謂看不見,不過是掌著光亮的沒有把光線照到而已。
因為此前,已有人還有鬼偷偷改過偶園的遮擋,偶園發生的一切,從最初開始就一點不漏地投射在了鳴溪穀的山坡上。
山坡之上,用槍頂著薛筠腦袋的曾欣怡聽到蘇晨自承是紅塵之主,不由地長長地紓了一口氣。
早在半年前,靠她賣身出獄的父親死翹翹,心事解脫了的曾欣怡就謀算著從詭異的蘇晨身邊離開。而那時起,就有人引導著她在私下做著小動作,雖然不知合作者是誰,但在今天秦子軒用約定暗號通知她引人離開時,她就立即扣著薛筠,引走了偶園裏的保安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