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三條路(1 / 2)

烽火連三月,春意盎然,這本應是一個令人無比喜悅的季節。然而,因為戰爭,將這如此繁華的天水變成了人間的修羅場,柔和的惠風夾雜著已故戰士的鮮血彌漫在整個戰場,形成了一種令人欲嘔的腥氣。但對於已經見慣生死場麵的將軍來說,這已經不能算是什麼了。因此並不能引起太多共鳴。

他此時站在城牆上,麵對著城下的數十萬大軍,不禁發出一聲長歎。

“自去年三月初七至今,也有一年又三天了吧。”將軍想著。

三月初七,蒙古王派精兵三十萬,順黃河取下蘭州,長刀一揮,打向了這富足的天水城。將軍率本部七千兵馬,守在天水城。一麵派人去長安求援,但長安已自身難保。一麵派人去江油總督李文渙求援,但李文渙卻是貪生怕死之輩,遲遲不發兵。近一年的時間裏,將軍率兵和蒙古鐵騎交鋒數千回,一次次的挫敗著蒙古元帥布倫爾的強猛攻勢。卻每每因寡不敵眾,無法將勝利的戰果擴大,而以自己的將士一個個陣亡而告終。

半年前,偏將張鋒回城,將軍看了他留在李文渙那的一根小指,將軍已經徹底絕望,他知道,李文渙那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並不願派出援兵,從那時起,他便下定決心,與天水共存亡。

新年過後城中再無糧草,百姓易子而食。將士們每日隻能分到一片樹皮,連將軍自己,也不過是再加了點草而已,但這些,又怎是七尺男兒下咽之物?

將軍緩緩轉過頭,看著已由彪型大漢轉變成皮包骨頭的士兵們,幾乎黯然淚下。

他不能哭,他怎麼能哭?他一落淚,隻怕城中軍心便會立即渙散,天水城立即會被破,百姓則會死在蒙古兵的刀下。作為整個城池的精神支柱,他隻能將自己的感情漫在心裏。不告訴任何人。

近一年來,軍兵們過的是什麼生活?連見過他們吃飯的百姓都落淚,將軍又怎會不知?沒有軍餉,將士們不要,不在乎。沒有糧食,他們吃樹皮,野草,就當是吃珍饈美味。他們所做,不過是為了和將軍並肩而戰,每一個人都可以不問原因為將軍去死。因為將軍睿智,將軍和他們同甘共苦,將軍打仗身先士卒。將軍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我們的城中沒有一個叛徒,逃兵。”單就這一點,已經夠一個尋常將軍自豪很久的了,而現在留給將軍的隻是感動,麵對如此部下,他又怎麼會不為他們想好退路?

沉寂了很久的問題又浮現在他眼前。是戰?是降?

若戰,將士們一定會拚死向前,最終落個同歸於盡。但蒙古兵就真的給他們拚命的機會?這已經是一座孤城,過不了多久,便什麼也沒有,屆時十萬鐵騎齊上,誰人能擋?

若降,軍士們不是怕死,而是不願意死,蒙古鐵騎的那條規矩“逢城必破,城破屠城。三天三夜,流血漂櫓”雖然,蒙古元帥布倫爾一再說,若投誠便不傷城中一兵一卒。但麵對暴戾的蒙古兵,誰又有一分把握?縱是不傷一兵一卒,投誠之日,布倫爾若屠城,他又有什麼辦法?苦守一年就是這個結局麼?

將軍應何去何從?他對天長歎了口氣。他忽然覺得背後有人,猛然回頭,見偏將張鋒站在自己身後,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將軍苦笑:“想不到你來了這麼久,我竟然沒有防備。”

張鋒道:“自新年後,將軍每日都在此向城下歎氣,在這段時間內,將軍完全沒有警覺,想必是在為突圍的事擔心。”

將軍道:“可憐我堂堂二品驃騎將軍,一年了也無法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