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客廳邊的兩個收納袋說:“不知道你要來,本來準備晚一點跟你寄過去的,你來了也好,看看還有沒有我收掉了的東西。”
她機械的點點頭,半個字都沒聽進去,自顧自坐在沙發上好揉搓手中的包,好一陣子才緩過神,衝著蘇奕微微一笑:“我都不知道在這裏有這麼多東西。”
“嗯,我也很意外。”
她拉開包裏的拉鏈,從中掏出門禁卡和鑰匙放在桌子上,哂笑道:“吃飯的時候準備還你的,差點給忘了。”
沉默的氛圍迅速蔓延,兩人相對無言,她卻不想離開,隻想靜靜的呆在這。他的目光快速的從那兩個收納袋上掠過,隨即說:“這兩袋東西也挺重的,你也搬不動,等我去寄東西時跟你一起寄過去。”
“謝謝!”
“至於畢業證的事情,你回去把你身份證戶口本還有各種登記照都寄過來幾份吧,免得到時候還得跑一趟,我在去之前都幫你辦好。”
她不安的摳著掌心:“太麻煩你了,尚萍和倩涵說幫我辦的。”
“一起吧!”
她遲疑片刻後才回答:“好。”而後起身說,“那我先回去了。”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她轉身的那一刻才明白她有多愛蘇奕,即便心如刀割卻也忍住沒有掉眼淚。離開她的蘇奕才能真正實現他的夢想和人生價值,外麵才是天堂。
穆小穗走在前麵,在玄關處驀然回頭,熬紅的眼眶盯著蘇奕,啞著嗓子問道:“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她沒等他回答就衝了上去環住他的腰,不等他身上的溫度滲透,片刻後鬆開手轉身就走。
她蹲在電梯中捂著臉哭了出來,這一別或許就是這一生,她感謝這一生能烙上名叫蘇奕的烙印,原來愛情便是這樣的感受,即便愛過痛過了也依舊無怨無悔。
寂寥的天空中掛著幾顆疏星,或明或暗,她站在樓下往上看,樓層高的早已分辨不清蘇奕是在哪個窗口了,隻隱隱有些燈光覺得應該是屬於他的。
穆小穗坐在公寓前花壇的長椅上,僵著頭望著那一格微弱的模糊燈光,神誌清醒的能感受到身體中每一個流竄著的悲傷細胞。直到臨近宿舍門的門禁時間,她才動了動麻木的四肢,戀戀不舍的回頭忘了一眼那熟悉的窗口。
原來當極致悲傷的時候,是沒有力氣流淚的。
穆小穗身影離開公寓時某層樓窗簾掩映後是一雙狡黠的眸子,見長椅上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後才及其緩慢的放下簾子,轉而哼著小調兒去洗澡,似乎心情不錯,與穆小穗孤寂落寞的背影截然不同。
從蘇奕公寓到學校的二十分鍾腳程她花了四十分鍾才走到寢室,彼時宿舍樓前的柵欄剛落鎖,管理員大媽不耐煩的嘟噥著小聲抱怨:“半夜三更了還在外麵,女孩子家家的要懂分寸,現在回來的還好,晚一點又得叫醒我了。”
說罷將文件夾遞給她,示意她寫上院係專業學號和姓名,她將手伸進柵欄結果文件夾後眼淚啪嗒一下落在表格上,紙張被泡得鼓鼓的,上麵的墨跡早已化開,模糊一片。
她寥寥幾筆寫下信息後遞給目瞪口呆的管理員,管理員這才斂了怒色輕聲勸道:“你也別太擔心,就是學校統計一下人數,沒太大實質性意義。”接過文件夾仔細查看後才掏出鑰匙開了鎖。
管理員顯然理解錯了這淚水中泡著的真正含義。
四合院設計一樣的三棟宿舍樓因為不限電而亮著無數燈光,她沉默的走過一樓的晾衣台,青黃色地磚上因常年浸水而長了深綠色的苔蘚,一層層蒙在地磚上。
她頓住腳呆愣片刻,才緩緩上樓。她對蘇奕的感情就如這苔蘚一般,被雨水不停的衝刷,或許開始時會存在些微抗拒,但常年累月後就形成了苔蘚。
蘇奕態度強硬的闖進她的世界,容不得她有半點反抗,無意間滋生的愛情就像這苔蘚一樣,隻是遲早的事。
考試完後穆小穗拖著行李箱攔了輛車去了火車站,坐在車上時正巧是靠窗的位置。她順著一溜溜平整的軌道望著去是火車站上紅色烤漆噴成的幾個字,輕輕揚了揚唇角,在火車開動時對著這個城市揮揮手。
再見了,W市,再見了,我的蘇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