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蒙國到再次回來,已時過三個月了,從初夏到入冬,第一次看到飛瀑的殺手,我其實是有點失落的,不過,我也知道那是理所當然的,在進入綠柳山莊之前,我就向各個門派發了一起對抗飛瀑的帖子。
響應的真是不少,我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進入綠柳山莊的,這時候莊主已經不是我的外公了,而是我的舅舅柳晨月了,我外公已經很蒼老了,那時他坐在花園的躺椅裏,渾濁的目光呆滯得看著天空,手不停得抖著,說話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天空,他含糊得問我:“你是誰啊?”
“你的孫子。”我笑著回答。
他點了點頭:“曜兒啊,怎麼長這麼高啦?”
柳曜是舅舅的兒子,今年隻有九歲,是個活潑又有點小暴躁的小家夥,一害羞就變得凶巴巴的。
更沒讓我想到的是,我在這裏看到了我的母親,和我的哥哥,聖恩,母親變了,不再是那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爽朗女子了,本來烏黑的頭發已多了很多銀霜,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聖恩扶著她走過來。
她微笑著說道:“聽正兒說,鳳公子來此有重要的事情,我兄長有事不在家,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她看著我的方向,但並沒有看我,她的眼睛沒有焦距,我忍不住問道:“你的眼睛?”
“瞎了很多年了,鳳公子不必介懷,請坐吧。”她渾不在意。隻是她臉上的皺紋讓我看著很難受,隻是我不能說,我現在是鳳南,不是沐佛恩。
兄長現在叫柳正,去年剛成的親,嫂子和母親有點像,不過可比母親潑辣多了,他們很相愛,現在頂著大肚子的嫂子還是一刻也閑不下來。
而外婆,已經去世幾年了,我突然慶幸,慶幸我作出了這樣的決定,這樣我才知道原來母親還活著,找到沐朗以後,他們還可以幸福得生活在一起。
殺手比想像中來得要快,我們都沒來得及部署,不過好在,來的隻是一個殺手,舅舅的功夫很好,我以為柳家隻有針是一絕,沒想到劍法更是厲害。然後,他們逼問我是怎麼知道飛瀑的事情的,甚至懷疑我也是飛瀑的殺手,一時間被他們當作敵人來防備,我並不是很在意,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真相,他們把我軟禁在一個小院子裏,我每天在院裏子聽著外麵越來越嘈雜的聲音,也漸漸有些安心了。
柳曜有時候會偷偷跑過來看我,炫耀他的小玩意兒,我告訴他,現在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麵跑,他鄙夷得看了我一眼,高傲得對我說,這裏是他的家,他想去哪去哪。
又過了幾天,他們終於放我出去了,舅舅衝我拱手說不相信我,失禮雲雲,我笑著搖頭。再看那些江湖人,有的我在結界山莊是見過的,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也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對著舅舅說著話,我知道他們是在告訴舅舅我是飛瀑的人,舅舅笑著把我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這時一個青年站出來為我解了圍,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我舅舅夫人的弟弟,現在鐵鶴堡的堡主沈飛鶴,而在他身邊我看到了夜焰。那當然不可能是赫連墨軒,但是夜焰的出現還是讓我很擔心,但他也不敢看我,好像對我存在也很懼怕,我們都摸不清對方路數,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飛瀑開始派更多的殺手出現,成群而來,我功夫淺薄,勉強當個大夫來用,後來還是有很多人死了,不過來的殺手也有很多折損了。兩個半月後,飛瀑的攻勢突然停了,近十五日沒再出現一個殺手,大家也都精疲力竭,紛紛離開。沈飛鶴在最後一戰中傷到左胸,劍幾乎是貼著心髒刺出了後背,夜焰當時居然哭了出來,而沈飛鶴卻“哈哈”得笑了兩聲,才吐血暈倒。
我不眠不休照顧了五天,他才算撿回一條命,而這時候,綠柳山莊裏的人都散盡了,變故發生在次日,那是一個一身灰色麻布衣著,頭發好像很久沒梳理了,臉上有一層青青的胡渣,讓他看起來有四十歲左右,他手裏拿了個酒葫蘆,就坐在屋頂上。
那時西陽西下,霞光在他背後放射著最後的輝煌,讓他原本懶散邋遢的樣子都顯得格外瀟灑,外公坐在外麵看天空,就看到了他,抖著手指著他,喉嚨裏發出誰也聽不懂的音節。
誰都沒料到,這個人來得非常迅猛,幾乎一瞬間就到了外公麵前,他手裏拿的是一柄短刀,刺入外公的心髒,直沒到刀柄。他沒有猶豫,一個轉身就向著離他最近的柳曜砍去,柳曜嚇得退了幾步癱軟在地,我不及細想,一下飛撲拉住他在半空中的腳,用力向後扯。他借勢在空中一個扭身,短刀向我劈來,臉部頓時一陣疼痛,我從腰間拔出銀針,刺他手腕,一邊叫著:“曜兒,快走。”柳曜爬起來向後院跑去,那人也不追,一個飛腳把我踢飛了出去,然後揮刀又來砍我。我顧不得全身的疼痛,一手五根銀針衝他飛了過去,滯住了他一瞬,我立刻朝門外跑去。
就在他那一刀就要刺到我心髒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個人,夜行衣,黑布蒙麵。他接下了那一刀,那兩人過了幾招,此時舅舅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那灰衣男子忽然停了下來,看著黑衣人,說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