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第一章(1 / 1)

一個令人討厭至極的聲音經過聽覺神經的傳遞反射到了大腦,那是定點倒班的電鈴聲。我明明知道現在必須要有所行動,但是身體卻全然無法動彈。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勉強睜開了眼睛,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小班長。

“我日你大爺!日你大爺!”

“中咧!都睡5個小時咧!抓緊洗漱上班唄!”

“上你個大爺上!”我把散發著酸餿味兒的棉被蒙在頭上。

小班長見沒人響應,便把那隻黃銅哨子放在嘴裏,頓時一陣極其刺耳的聲音擊穿了腦膜。

“三班集合!動作快!動作快!都麻溜滴!”

我們4個小兵半睜著眼睛夢遊一般湊在一起。

“班長,你在哪兒呢?”陳鬆扣著眼睛上的呲麻糊。

“這兒涅,都瞅這兒!陳鬆!向後轉!都精神精神,全體都有了!洗漱!吃飯!”

1969年10月15日,我們把一座豎井打入地下370米,現在距離目標深度還有67.5米。埃芬博格每天都要到工地上監督施工進度,每次來都要嘰裏呱啦的說上一堆讓人泄氣的話,還好!還好!跟在他身邊的小翻譯員每每都把半分鍾的德文替我們濃縮成短短幾個字,所以我們隻當這個外國老燈是在放屁。

我們班本來還有兩個人,兩個月之前的一次墜罐事故那哥倆交代了,本來還會分配兩名新兵過來,可是一直人都沒有到位。就這樣我們5個人幹了7個人的活,而施工進度明顯低於埃芬博格的預期,低下的工作效率直接導致了無休止的加班和趕工。我們的睡眠就成了彌補工作懈怠的代價,在井下悶熱潮濕的環境中,心性再好的人也會變得狂躁不安,何況是這樣一群神經衰弱的人呢?

掘進工作由我們3班和5班互相交替進行,而2班主要負責用速凝混凝土搗製井壁,我們每掘進4-6米2班就會下來編紮一圈鋼筋網片,再支上鋼模板,最後澆築速凝混凝土。這種施工方法在沒有盾構機的當時應該算是效率最高的,然而埃芬博格卻不以為然,幾次三番要求從西德引進先進的大型掘進機械。誰都知道那根本就是不現實的,因為當時珍寶島事件剛過去沒幾個月時間,中蘇關係已經全麵崩潰甚至到了戰爭的邊緣,蘇聯人幾乎把所有核導彈都瞄準了中國,這種時期我們麵對全世界的封鎖和打壓,就是一根針都運不進來更不要說什麼大型設備。

這裏漫天遍野除了黃沙碎石幾乎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刮起大風來那真叫一個帶勁!有一輛來送給養的後勤補給車,新司機缺乏經驗,結果隻有10來公裏的路程卻愣是走丟了。風停下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全基地能動的車輛都被派出去尋找,這一找又是幾天,最後人們在距離基地200多公裏的地方找到了那輛後勤補給車,油箱空了,司機也已經變成了幹癟的人幹兒。

為了盡可能的防止風沙的侵擾,營地暫設房都被建成密集的一片,門與門之間用木板封閉出了簡易的通道,甚至連井口也被包裹進了室內的空間。這樣即使再惡劣的天氣也影響不到室內工作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