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可遠要比那種“從此以後他們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的、又俗又膩歪的劇情來得複雜。
我躺在床上,徹夜無眠。這已經是我失眠的第三晚了,就憑我這幾天加起來少得可憐的睡眠時間,為什麼我現在還能保持清醒還真是一個謎團。這給了我很多的時間去思考像那樣的事情,但也不是說到最後它能給我帶來什麼有啟發性的答案。
第一縷曦光已經越過地平線了。歎息著,我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挫敗感,同時翻身下床,準備好迎接新一天的生活。當我走下樓梯時,我聽見了廚房裏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斯派克也已經起床了。
我邁步跨進了一個可以被仁慈地描述為是核事故現場的地方。我所有幹淨的鍋碗瓢盆現在要麼就是被放入了待洗的洗碗槽裏,要麼就是沾上某種疑似麵糊和其他東東攪和在一起的東西。肇事者是一隻紫色的小龍寶寶,這會兒正興高采烈地在廚房裏忙活來忙活去的,每隔幾秒鍾就停下來嚐嚐鍋裏東西的味道,往那堆混合物裏撒一把鹽或糖。
“斯派克,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質問道。
我這突然的發言嚇得斯派克一蹦老高,他轉過頭來看向我。“哦,嘿,早上好啊,暮暮。我本來是打算做好早餐,在你起床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的,所以呃,大驚喜?”
“這真是一個很可愛的點子,斯派克,但你也清楚到了最後需要清理這堆爛攤子的是你,對嗎?”
“當然。嘿,你想看看我剛發明出來的,用來敲雞蛋的一個新把戲嗎?”他從灶台上拿起一個雞蛋,然後把胳膊伸得老長,好讓雞蛋剛好處在碗的上方。“看我是怎麼在敲雞蛋的同時還能讓蛋黃和蛋清一滴不漏地落進碗裏的。”
我歎了一口氣,走到冰箱跟前拿出了另一籃子的雞蛋,因為我已經相當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在看嗎?”斯派克問。他握緊了爪中的雞蛋,不過雞蛋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碎開,然後裏麵的蛋清和蛋黃優雅地落入碗中。雞蛋直接被捏爆了,白花花的糊狀物濺了他和灶台一身。真是好極了,因為我一大清早起床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給我的廚房來一番全方位的清潔和消毒工作。
“呃,那可沒成。”
我飄著的那個雞蛋籃子落到了地上,裏麵的雞蛋被摔得四分五裂,而我對此還渾然不覺。突然間,我失去了正常呼吸的能力,一陣寒意漫過了我的四肢百骸。無名的恐慌在那一瞬間壓垮了我的理智,剝奪了我正常思考的能力。我的整個世界旋轉著脫離了我的掌控。
“暮暮?你還好嗎?跟我說話呀!”
有那麼幾分鍾的時間,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動作也做不到,能做的隻有僵直地站立在原地,重新將我的理智聚攏回一塊。“我好得很,斯派克,隻是請你不要再說那句話了。”我說話時用的語氣暗示了我現在壓根一點兒都不好。
我低下頭看向那籃子雞蛋,蛋殼破碎,裏麵的蛋清和蛋黃流了一地。
這幾周對於我來說真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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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成功動用了諧律精華的那一天晚上,也是我成功跳出那個“看在塞蕾絲蒂婭的份上它真是把我惡心了個透透的”時間輪回的那天晚上,我處在我馬生的最高點。那晚我和我的朋友們一起離開城堡後,我們直奔向我父母的房子去吃晚餐。顯然,我的媽媽是不會讓一支幻形靈侵略大軍攻擊中心城這樣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毀了她精心布置的家庭晚宴的,等我們到那裏時,一切都差不多已經準備就緒了。
不過在我們動筷子之前,我提議讓我先來給我們來上一段祝酒詞,為了我們親愛的朋友們,也為了團聚於此的家人們。哦,對了,我以前有沒有跟他們提起過我其實是個蕾絲邊的這回事呢?
那著實在屋子裏引發了一陣不小的衝擊波。我的媽媽第一個從座位上跳起並衝過來緊緊地擁抱住了我,幾乎把我酒杯裏的液體都弄灑了。我很高興她這麼做了,因為這給了餐桌上餘下的幾位小馬從地上撿起他們已被這個消息轟成渣的理智並合攏他們那張得大大的下巴的時間。他們一度過那個難以置信、理智崩潰的艱難階段,就立馬圍了上來,向我道喜。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為這樣的一個瞬間惶恐不可終日了這麼久,無知和畏懼有時的確會讓小馬做出些傻事來。
我的父母和朋友們相處得很愉快,事情進展得就像我預期的那般順利。不過在酒過三巡之後,雲寶黛茜突然提出要跟我的爸爸比試腕力.......並贏下了那局比試。她對她的勝利其實已經表示得很低調了,隻是“低調”這個詞在雲寶黛茜的字典裏也是得先在屋子裏空翻個720度才算數。
我真希望這場家宴能永遠地進行下去,但是白天的勞累漸漸壓過了我們的精神頭,我們也快止不住嘴中的哈欠了——說實在話,哈欠真的會傳染。我們拖著步子上了樓上的客房,六隻小馬擠作一團。現在,才是真正開始找樂子的時間。
我指的不是那種“樂子”!把你那肮髒的想法用肥皂水好好地洗洗幹淨!
我們隻是在閑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僅此而已,而我們聊的大部分話題都與我是怎麼開啟時間輪回,以及我在輪回裏的經曆有關。我有意地略過了那些較為陰暗的部分,隻專注在向她們講述那些既搞怪又好玩的部分上。那一次我把坎特山轟塌了半邊,然後駕馭著念力滑板順著滑下去的山體從山頂一路飛衝到山腳下的經曆當之無愧地拿下了我朋友們的最高評價。還有那一個我跟一隻被五花大綁的邪繭女王玩“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別再揍你自己了!”(Why do you hit yourself?)有趣小遊戲的輪回,逗得我的朋友們笑得喘不上氣來。當然,有趣的部分一直持續到她突然掙脫了束縛,並像掰斷一根樹枝一樣輕鬆掰斷了我的脖子為止。
這場談話的內容最終轉向了由我的朋友們向我提出那些我本該嚐試一下的事情。從說了跟沒說似的、事後諸葛亮型的建議(親愛的,難道你就不能再去檔案館裏再找來一種能一下子消滅所有幻形靈的超級戰鬥法術嗎?”拜托!說的好像我沒有花過時間來找遍整個檔案館似的。),到樸素的、實用到家型的建議(“呃....如果是我的話,我想會用那些多出來的時間去學習法語(Prench),它真的是一種很美的語言。),再到那些不怎麼正經的建議(無序對戰黑晶王,牢籠死鬥!贏家包攬一切,然後你在入口處賣100枚金幣一張的入場券,難道那聽起來不酷嗎?)
我們像這樣一直聊到了深夜,直到倦意讓我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我也欣喜地接受了它,進入了我應得的深度睡眠中。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才睡醒過來,然後發現自己也並不孤獨,萍琪和雲寶黛茜依然在平靜地打著鼾。我靜悄悄地溜出房間,走到了樓下。
媽媽和蘋果傑克已經在廚房裏清洗昨晚家宴後剩下來的那些髒盤子了。當媽媽聽到我進門的聲音時,她轉過身向我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呀,小懶蟲。你的朋友蘋果傑克剛剛跟我聊了聊你在那個可怕的時間輪回裏遭遇的那些事情。我隻是很高興你再一次回到了我們身邊。”她說。我突然間很慶幸自己沒有把那些陰暗的部分告訴她們,否則的話現在在我眼前的就會是一個“母親應激反應:一級恐慌和保護欲爆發危機”的活生生實例了。它們對我做的那些事....它們給我帶來的感受......是我永遠也不會與其他任何一匹小馬分享的東西。“所以,我猜你明天就會和你的那些朋友們一起返回小馬鎮了,畢竟這也是你原來的打算,不是嗎?”
這曾經是我原來的打算,但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了。
“其實呢,我還想在這裏多呆上幾天。最近這裏發生了不小的變故,公主也許還需要我的幫助。而且我也很希望能與你和爸爸再多相處一段時間。我知道有些時候我也會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學業裏,以至於沒有盡到一位好女兒應有的本分——”我這番有感而發的內心坦白被一張媽媽塞進我大張的嘴裏的司康餅給硬生生地噎了回去,嗯,是山莓。
“別再那樣說自己了,暮暮。你一直以來在各個方麵都表現得很完美,是一位母親所期望能得到的最優秀的女兒,我不想再聽到半點反駁意見。這裏當然會一直都歡迎你,你可以想在這兒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內心其實還真有一點反駁意見想一吐為快,關於尊重我的私馬空間和別還當我是個小孩子那樣,用把食物塞進我嘴裏的把戲剝奪我發言權的反駁意見。我發誓我當時真的要把這個槽給吐出來了,但這張司康餅的味道也很不錯,所以我也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蘋果傑克說了聲“抱歉”後離開了廚房,回到樓上去叫醒還沒起床的那兩位,好讓我們拾起今天落下的行程。當她走出門的時候,她還顯得有些睡眼朦朧。
斯派克和我將今天剩下的時間都貢獻給了我們的朋友們,帶著她們來了一趟中心城觀光遊。出於某些原因,斯派克堅定否決了我參觀中心城所有博物館的行程安排,堅持要自己來設計觀光路線。
我的朋友們整個下午都玩得很盡興,但是她們是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中心城曆史博物館古代陶器瓷片展區裏的什麼了。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她們登上回程火車的時間。用不了多久我便會又一次跟她們團聚了,但當我跟她們道別時,我還是跟她們每一隻小馬都來了一個大力的擁抱,所用的力道也許比真正合適的力道重了不少。失去她們那一幕幕畫麵,在我的腦海中仍然記憶猶新。
等到我的朋友們都登上那列火車,踏上一段相對來說應該是平平淡淡(希望如此)的返程之旅後,我轉身朝著城堡的方向走去。
在那裏等著我的是一個忙成一鍋粥的宮廷。
顯然,在我享受朋友們的陪伴的期間,塞蕾絲蒂婭正為如何吸納被諧律精華轉化為小馬的幻形靈,中心城忽然多出來的幾萬馬口這事忙得焦頭爛額。我攔下一位路過的官僚,並迅速了解了大致的情況。他們提出的解決方案聚焦於在小馬國邊境為這些多出來的居民尋找新的永久性居所,再讓他們集體轉移到那裏。這場大遷徙將會耗費數周的時間,而在此期間,這些小馬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但並不是他們所有馬都想要離開。有一些幻形靈采用的偽裝來自於已經過世了的小馬,以此來汲取他們的家人、遺孀和鰥夫對他們餘留的不舍之愛。對於那些小馬來說,這簡直就像美夢成真了一般。他們得以再一次擁抱他們已經失去的小馬,即使這層外表下並不是原來的那隻小馬也罷。
同時自塞蕾絲蒂婭下達政令的那一天起,中心城內的抗議之聲便愈演愈烈。有些小馬情緒激動地嚷起了“一日為幻形靈,終身為幻形靈,無論諧律精華有沒有改變它們的外貌”之類的煽動性口號,強烈要求在那些被轉化成小馬的幻形靈身上打上標記或烙印,以便於讓他們一眼就能分清真正的小馬與這些家夥們之間的區別。
而被夾在兩股勢力中間的,是一群驚恐、困惑、也從未想要得到這番待遇的小馬。
塞蕾絲蒂婭正在跟某個政府部門的部長交談,她看見了我,揮蹄示意我走到她身邊來。當我走到她身前時,她正好結束了與那位部長的談話,並遣散了他。“暮暮,你這個下午有空嗎?我可能需要你的協助。”
“當然,公主。”
“很好,我想我得提前為這個對你道聲歉。”她說著用她的魔法飄過來了一疊壘得高高的,足有兩個我那麼高的紙張過來,然後這一堆紙就這麼撲啦地一下落在了我的麵前。
這是一堆極盡枯燥,無聊得足以把小馬逼瘋的表格和官僚文件,一遝接一遝,壘起了一座文件小山。
我對她的愛難以言表,有些時候,我常常會覺得僅憑單調卑微的詞彙根本無法表達我對她的無上感激之情。
“都交給我吧,公主。”我說。我在宮廷的一個角落給自己找來了一張辦公桌,然後就開始處理這些表格了。幾個小時後文件處理完畢,而我還意猶未盡。就在我第三次取出最後那張表格並填寫完畢之後,我扭了扭脖子,找來了標著“辭職報告”標簽的箱子,然後將最後那張表格放在了那堆文件上頭。這時我才意識到太陽早已西沉,整個宮廷裏我見不到一隻小馬的影子。
我在城堡的走廊上走過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剛用完晚餐,準備趕往其他地方的露娜。
“哦,你好,暮光閃閃,我都不知道你過來城堡這邊了。”
“公主,我們能談談嗎?私底下的那種?”我問。她點頭應許,轉身把我領到了城堡的一個清僻的房間裏。
“呃...露娜公主,這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的意思是起初我可能是有點小衝動,但現在我卻老是忍不住想起那一次.....我不是說這條時間線下的‘那一次’,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像那樣的事情估計以後也不會發生第二次了,但——”
“暮暮,你是想談那條我們同床共寢了的時間線裏發生的事情嗎?”
我的下巴掉了下來。“慢著,你是怎麼....謬論.....不存在的可能性........哇啦吧啦嗶?”
“我並不擁有能直接窺視到其他時間線的能力,如果這是你打算問的問題。在曆經了昨天發生的動亂後,我很擔憂你的心理狀態,於是昨晚我來到你的夢境裏拜訪了一下。順便一提,你的夢境,那可是相當的.......有信息量。”
喔,對了,都忘了她可以這麼做。我活動了一下嘴唇想說點什麼,但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暮暮,無需對我們曾一起做過的事情感到羞愧。我看得出來我還是挺享受那一過程的,而從你對這段記憶的珍視程度,我也可以看出你也與我擁有一樣的感受。”她說。當發現我還是一副呆滯的樣子時,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來,過到我的身邊來,暮暮。”
我小步地挪到她正坐著的那片區域,然後讓她的四肢和翅膀輕輕抱住了我的身體。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我永遠也不想看到像那樣的事情再發生在她身上一次了。我就這麼靜靜地被她抱著,在一片我已經失去很久了的,名為安寧的氛圍中兀自享受了幾分鍾。
“暮暮,”露娜對我輕輕耳語,“你覺得你是愛上我了嗎?”
我向後縮了一點距離,好讓自己能抬頭注視她的臉。她是那麼的美麗的存在,而我也想起了當我聽說她犧牲了的消息時,我的內心是有多麼的空虛,但是嘛.......
“不。”
當我說出這個字時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這就是真相。
“感謝你如此誠實的回答,暮暮。你是一匹美麗的、聰慧的、非凡的雌駒,我很榮幸能稱呼你為我的朋友。但在某些情況下,痛苦、欲望和失去的悲傷,也會蒙蔽你的慧眼,將真相深藏。我很高興看到你已經看透了那層幻霧。”
“請不要再死一次了,公主。”我將臉深埋進她的胸膛裏,小聲地抽噎起來,“我不能....我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一匹小馬的痛苦了。我以為,如果我愛上是一位不朽不滅的公主,我就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失去她,但是......”
“但是像愛這麼美好的東西,是不應該栽培在對失去的恐懼的土壤之上的。”她為我補完了那句話。那麼,問題是,我該如何找回它呢?恐懼和失去是這些天以來唯二占據了我所有思緒的東西。我猜我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背過身去,準備拉起門把。
“暮暮?還有一件事,”露娜說,我停下來扭過頭去看著她,“就算不存在真正的愛也好,我的床鋪還是隨時都歡迎你的到來的。我甚至還會讓你體驗一下我的那招‘大風車’喲。”她朝我眨了眨眼。
我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不自覺地發出了“咿呀”的聲響。當我關上我身後的門時,門後傳來了露娜的大笑聲。時間已經很晚了,而且今天一天我過得也並不太平,但我今晚沒有睡在城堡那個屬於我的套間裏的打算,而是選擇拖著疲倦的身體,一路長途跋涉地回到我父母的房子裏。我真不知道要是我今晚沒有跟我所愛的小馬在一起的話,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等我回到家裏時,我的父母早已熄燈上床了。我驅動身體裏剩餘的最後一點活力爬上了樓梯,進入到了我兒時的房間裏,然後直挺挺地倒在那張相對於成年雌駒的體型來說已經顯得有些短小的兒童床上。我本應該是使用那間客房的,不是我的這間老房間,但現在,我除了這裏以外哪兒也不想去。
第二天醒來後的早上,我搖搖晃晃地走下了樓梯,然後就看見了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的爸媽。
“暮暮,我們需要談談。”爸說。
如果這世上還有比這8個字更能讓一個孩子從頭涼到尾巴尖,頓感大難臨頭大事不妙的組合的話,請務必告知我一聲,反正我是想不到了。難道他們發現了我並沒有完全地交代清楚在那些時間輪回裏我遭遇的事情?他們通過某種方式從露娜那裏打聽來的嗎?
“公主昨天下午發布了一則皇家公告,召集願意收留那些轉化為小馬的幻形靈的誌願者,當然,隻是暫時性的安排,他們會利用這段時間找到他們的去處,而我和你媽媽自願把我們的客房借了出去,借給那些小馬使用。”
哦,感謝塞蕾絲蒂婭,所以這跟那事兒沒關.......等等,什麼鬼?
“你答應了要照顧一隻幻形靈?為什麼?難道我沒跟你說過它們謀殺了我的次數可能已經遠不止千百遍了嗎?”
“是的,不過你不是也已經逐漸恢複過來了嗎?塞蕾絲蒂婭說他們現在已經是百分之百,如假包換的小馬了,這還得多謝你和其他諧律精華們。再者,想想看,要是連魔法元素都願意與一隻前幻形靈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個幾天的話,你會為其他小馬們樹立一個多麼好的榜樣啊。”
我100%確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反對意見,既能讓它聽起來完全的合情合理,又不會聽著像是我在責怪塞蕾絲蒂婭或是給我身上貼上一個偏激種族歧視者的標簽的。一旦我找到了它,我就可以停止我現在這個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把嘴巴張得大大,活像個白癡的行為了。
“他下午就來,要是你想幫我們忙的話...”
“今天下午?”
“嗯哼。”
我的大腦飛速地運轉。一隻幻形靈,至少,前幻形靈,待在我父母的房子裏。我是說,是的,我昨天是說過我很樂意幫助塞蕾絲蒂婭為他們找到新的家園,但有一個小小的前提——他們要找的“家園”裏麵不包括我父母的房子。
“我要........我覺得我得去..........我得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飛也似地衝出了前門。我必須要離開這裏,我需要出去走走,散個步,散個將會耗時很長很長的步。我爸媽沒有試圖跟上來。
在我重新冷靜下來之前,我已經走過了8個街區的距離。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我?他們知道那些東西都對我做過些什麼嗎?呃,他們不知道,因為我一直都小心翼翼避免讓他們接觸到這一部分....嗷,閉嘴啦,理智!我還在試圖想找個對他們生悶氣的借口呢。
等到我誤打誤撞地走進那個我和斯派克在偷竊了耳墜之後傳送去的公園時,我已經橫跨了大概半個中心城的距離。我記得在那之後,我便揮舞著棒球棒開始大殺四方了,多麼簡單而又美好的時光啊。如果分到我家裏的是一隻曾經在另一條時間線裏被我殺死過的幻形靈呢?它們會記得我嗎?不,當然不會,那也太荒謬了。但要是它們真的認得呢?萬一這是邪繭的後備計劃,從墳墓裏向我伸出的複仇之蹄,而一直以來我們都被她玩弄於蹄心之中呢?
放輕鬆,暮光閃閃。你剛才難道沒聽見嗎?這個想法簡直荒謬,我也正在變得荒謬,不僅如此,我還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步逐步地失控,情況越來越糟糕........不,別再想了!嘿,我以前可是有把比這大得多的秘密壓抑在心底過的,而且這還有益於我的身心健康呢,我說的對嗎?
我又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了一段時間,希望能找到某樣東西,來合理化我如今的生活。
我行走了數個小時,想藉此來將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到腦後,可惜的是,我的腦子轉得也很快,我擺脫不了它們。我每走到一個地方,它們就會如同鬼魅一般跟上來。我本以為看看風景散散心能夠對我的問題有幫助,但我隻是逐漸地意識到了這樣的一個事實:我就是問題的源頭。我也許是修正好了整個國家、整個世界,但唯獨剩了一件我還未曾修正過的東西,那就是我自己。
當太陽開始往西方落下去時,我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了回去。幹脆直接跑下皇城,翻過那些城郊的山丘一走了之的點子顯得十分有誘惑力,不過如果那隻幻形靈覺得他可以對我的父母頤指氣使的話,那他可就真是打錯他的如意算盤了。
我回到家的時間比往時我父母吃晚飯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房子外麵停著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全是貼著中心城皇家封條的物資。那隻幻形靈肯定是已經到了。
我走進了房子,第一隻我遇上的小馬是媽媽,她正忙著對那些已經從馬車上卸下來的包裹進行分類和拆裝。
“歡迎回家,暮暮。”
“它在哪裏,那隻幻形靈在哪裏,媽?”
“暮光閃閃!你的禮貌到哪裏去了?我已經跟他見過麵而且他也是一隻相當正常和正派的小馬。對他友善一點。”
“可...可他是...”
“一隻好小馬,”媽媽堅持道,“我們已經跟他聊過一小會兒天了,他看起來很友好。”
友好,對,這絕對是你該拿過來用來形容一個兩天前還盤算著入侵你的首都,現在還被邀請來你家暫住,可疑至極的陌生來客的形容詞!我大步走到客廳的門口前,望了進去。
我的爸爸正在幫那隻奸詐的怪物搬運東西,後者剛好長了一張普普通通、橙色天馬的嘴臉,還在側腰印上了糖果類型的可愛標誌。他們正在把他的東西搬進我父母的房子裏,我從小長大的房子裏。
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