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梔給沈南辰肝移植以後,一病不起。
彌留之際,他把外麵的情人帶來了。
“秦梔,你必須簽字離婚!秦鶯快生了,要是等你死了,按習俗,我得守一年才能再娶,我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成了連戶口都上不了的私生子!”
秦梔聽笑了。
她和沈南辰從小就訂了娃娃親。
一九九零年,她高考落榜。
沈南辰考上了省城重點大學。
秦梔要複讀,他說讓她先去毛衫廠上班,供他上大學。
等他畢業掙了錢,就娶她。
從此,秦梔寶釧姐姐附體,賣菜、擺地攤、刷盤子……拚了命地掙錢。
好不容易熬到沈南辰畢業,卻趕上全國下崗風潮,他連工作都找不到。
可秦梔還是嫁給了他。
同年,她再次備戰高考,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沈南辰求她生下來,秦梔再次棄考,次年,生下女兒朝暮。
而沈南辰忽然進了國營單位,還出軌了她妹妹秦鶯。
回顧過往,秦梔悲悔欲絕。
就當逝去的青春喂了狗!
“沈南辰,簽字休想!我還要告你重婚罪!”
“賤人!你以為你清白?”沈南辰厭惡地打了她一巴掌:“實話告訴你,朝暮根本不是我的女兒!”
“當年,我為了端上鐵飯碗,把你送到了我叔叔傅慎舟的床上……朝暮是你倆的野種!”
秦梔震驚、不信!
但又想起那年新婚夜,沈南辰請執飛任務回來的叔叔吃喜酒......
所以……新婚夜,和她洞房的是傅慎舟!
“畜生!”
秦梔聲嘶力竭的怒吼,嘴裏湧出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床單。
她躺在那灘血裏,像一朵枯萎的玫瑰。
沈南辰慌忙攥住她的手,在離婚協議上按了手印。
奄奄一息時,她娘家人來了。
父親:“一顆腎,換一套房,女兒死得有點價值。”
繼母:“這眼角膜……打聽打聽,咱便宜出。”
弟弟:“幸虧她女兒死得早,要不然還得跟我搶遺產。”
秦梔痛如剜肉剔骨。
毀天滅地的恨意像那焚屍爐裏的烈焰,將她焚成齏粉!
這就是她的家人!
她當牛做馬養活的一家子吸血蟲!
她要死了,還要榨幹她的軀殼零件賣錢!
一個個薄情寡恩,不是人!
最後一縷氣息從生命裏剝離,似乎聽到了交談聲。
“慎舟,哥給你找到了腎源……”
“能不能把她那顆心給我……”
傅慎舟?
秦梔猝然睜眸,入目的是石灰牆上的一行粉筆字:春風吹,戰鼓擂,衝進重點孝爹娘!
視線漸漸聚攏。
她看到破舊的教室裏,坐著幾十個身穿校服的學生。
她麵前是一張破損的書桌,上麵放著一張卷子。
1990年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英語卷)。
這、這是1990的高考考場!
秦梔驚得站了起來,動作過大,不小心帶翻了凳子,瞬間惹來幾十雙眼睛注目。
“同學!你是要造反嗎?坐下!”
“哈哈哈!”
監考老師的斥責聲,以及學生們的哄堂大笑,讓她深信自己真的回到了1990年。
剛坐下,感覺有人踢她凳子。
秦梔扭頭一看,差點又躥了起來。
是沈南辰!
二十歲的少年,留著短寸,小麥膚色,清瘦文弱,五官俊秀。
一雙憂鬱的黑眸,正盯著她。
秦梔猶如看到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嚇得一個激靈,順手抄起一個鐵皮文具盒,砸到了他頭上。
監考老師衝過來就罵:“又是你!不想考就滾出去!別影響其他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