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塞西舞廳重新開張,白陳君和白思年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弟也終於又收獲了一位手足至親。

……雖然,這位和他們,又又不是一個媽生的。

白思年私底下罵過老白無數次老王八羔子,老白也回過他無數次皮帶,並怒斥他是小王八羔子。

原本,日子也該這麼雞飛狗跳地繼續過下去。

或許將來有一天,白陳君會成為蘆城名垂史冊的女警察,白思年會成為軍營裏的化學家,程顯的聯合商社會繼續壯大下去,成為蘆城首富,林老板和應掌櫃會繼續經營舞廳和錢莊,當然,白陳君會看著他們,不會再允許他們做不該做的事情了。

也許再有某天,老白那個死老頑固會放下成見,接受林老板。當然了,林老板本人也不太稀罕有這麼個爹就是了。

可惜,一切,都隻是或許而已。

當年,7月7日夜,日軍向盧溝橋一帶中國軍隊開火,全麵抗日戰爭正式開始,史稱“七七事變”。

8月,荷澤大地震。

8月13日,曆時三個月之長的淞滬會戰爆發。

8月14日,日軍轟炸首都南京。

10月26日,金門淪陷。

11月12日,上海淪陷。

11月19日,蘇州淪陷。

11月20日,國民政府宣告遷都重慶。

這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曆史上,最黑暗的一年。

敵人的軍隊不斷向蘆城開進,城內人心惶惶,白司令在警備司令部內天天連軸轉的開會,擬定作戰計劃,然而,前線敗退的消息仍舊每一日都在往城內傳。

白司令思慮良久,將聯合商社的老板程顯給請到了家中。

“白司令。”程顯脫下頭上的帽子,向白司令問好。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整個人瘦了一圈,麵色上難掩疲態。

“都是熟人,咱們也就不必客氣,直接開門見山吧。”白司令見他坐定,便直接開口道,“我知道你對陳君有意,我可以把她嫁給你,但作為條件,成親之後你必須立刻帶她去大後方,照顧好她,你可以答應我嗎?”

程顯手中的帽子被他在手心裏捏了好幾個來回,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情,您要不要先問問小白的想法?”

白司令擺手:“沒什麼好問的!要問她她肯定不願走,你要是答應我的話,今天晚上我就能把她砸暈了扔到你那裏,到時候等她醒過來,船都已經開出八百裏地了。”

程顯:“小白送走了,那您自己呢?”

“唉。”白司令笑著歎了口氣,“老子是軍人,思年也是軍人,軍人嘛,就該死在戰場上,把那丫頭送走了,我心裏也踏實些。陳君跟她那個姐姐不一樣……脾氣倔,還不像人家有本事保住自己命,送走她,是為她好。”

程顯沉吟片刻:“……好。”

……

白陳君是被一陣顛簸弄醒的。

睜眼,她發現自己居然從家中的床上被移動到了一輛正在行駛中的車的後座上。

一回頭,程顯拄著手杖坐在她旁邊,見她醒了邊笑著開口道了句:“你比我預想中醒得要早。”

白陳君不傻,大概隻愣了片刻便立刻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老白讓人在晚飯裏給我下了藥,他要你帶我走,對吧?”

程顯點頭:“嗯,他把你嫁給我了。”

白陳君閉了閉眼,隨即認真地看著程顯道:“那你應該知道,我不願意。”

“嗯,我知道。”程顯垂下眼眸,“所以把你帶上車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直到開船之後還沒有醒過來,我就帶你一起去香港,然後和你結婚,像我答應白司令的那樣,好好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但如果還沒有上船你就醒過來了,那我就放你下車,讓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陳君愣住了。

下一秒,程顯招手示意司機停車。

“恭喜你,小白,車子才剛剛開出城,你自由了。”

程顯朝她靠過去,十分紳士地拉開她那一側的車門,推開,然後對她微笑地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陳君有些怔怔地望著他。

看著程顯的臉,她的心頭似乎湧起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他站在蘆城女校的講台前講《羊脂球》的時候,比他帶她上山安慰她的時候,還要奇怪,就好像有一隻手忽然揪住了她的心髒,然後用力地在上麵攥了一把。可是她似乎不太明白,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程顯忽然俯身朝她靠了過去。

他那雙帶笑的眼睛微微垂下,然後對她說:“小白,你要是再這麼盯著我看,我可能就要以為你愛上我了。”

這不是這個花花公子頭一次離她這麼近,可這是白陳君第一次那麼清楚地聽到自己胸腔內的心跳聲。

她猛然間回神,推了一把程顯:“行了,我要下車了。”

程顯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他笑了笑,側身讓開:“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