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棘城,由鮮卑慕容部首位族長——莫護跋所下令興建。
而今,這座由慕容鮮卑所主導城市已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霜——擴建,重修,改建……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慕容部的先代首領的那段傳奇的往事已逐漸開始被後人遺忘,然而他的子孫們卻堅定不移地繼續堅持著他當初選擇的這條漢化之路,雖然他們依舊不知道,這條路,究竟能不能夠永遠走下去,這樣的照搬,是否永遠適合這個草原民族的本性,但是現在從表麵上看起來,至少給他們帶來的光輝似乎正越發地耀眼了起來。
……
時間的沙漏已流到晉太康四年,也即是公元283年,冬。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格外的早,也來得似乎格外的猛烈。
大棘城的軍府內,氣氛顯得有些緊張,暗流,正在湧動。
此刻,垂死的單於正無力躺在溫暖火熱的炕上,慘白的臉色看起來卻像是有些冰寒,死一般的冰寒!
獸皮皮袍和棉襖被一張張、一件件緊緊地地裹在了他頎長卻又枯瘦的身軀上,現在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蛹,一個還未蛻化且又即將會被凍死的蛹!
他名叫慕容涉歸,是莫護跋的孫子,今年三十多歲,然而死亡的陰影卻已經遮蓋到了他,遮蓋到了這個年輕的生命。
現在,他的床榻邊有很多人,下屬,妻女,婢女,他們也都看著他,有的哀傷,有的卻隻是故露哀傷,甚至已開始露出了喜悅甚至是慶幸的表情!
然而他要等的那個人卻還沒有來到,那便是他的兒子——慕容廆(wěi)。
他的目光即將失去最後一絲光彩,然而他十四歲的兒子卻還沒有到。
燈光在閃爍,燈光下的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逐漸開始顯露出了陰影。
……
直到……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刀劍冷冰冰的刺耳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刻望向了門口,有慘白的恐懼,竟然也有狡黠的期待。
門,竟然猛地被人推了開來,屋外的寒風夾雜著鵝毛般的飛雪,灌進了屋子。
一個高大的身軀,一張粗狂的麵孔,隨即在殘火的照耀下,顯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當然也包括病床上的慕容涉歸!
“弟……弟弟!”
看著這張原本很親切但是此刻竟是突然變得詭異起來的麵孔,病床上的慕容涉歸頓時變預感到了突變,他激動地猛咳了一陣,拚盡了生命所遺留下的全部力氣,雙眼怒睜,憤怒地朝著門口的這個人吼叫了一聲。
門口這個人的確是他的弟弟,而且是血濃於水的親弟弟,他名叫慕容耐。
他現在卻是直接走到了慕容涉歸的病床邊,似乎絲毫也不在意自己兄長的怒氣,沉聲應了一句:“大哥!”
他的腰間佩著刀,一柄象征著他即將篡權奪位的刀!
慕容涉歸慘白的臉上已經布滿絕望,瞪大了的雙眼也沒有變,隻是他臉上的怒氣卻並沒有消失,激動地顫聲問自己的弟弟:“為……為什麼?”
“你的兒子今年隻有十四歲,我不認為他現在具備管理我們鮮卑慕容部的能力。”慕容耐緊緊地握住自己兄長的雙手,語氣卻有些激動甚至憤怒。
慕容涉歸臉上的絕望之色更深,他全身顫抖著,胸膛一臉起伏了好幾回之後,喉頭才發出了聲音:“你……你是不是已經殺了他們?”
慕容耐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慕容涉歸絕望的眼角之中已經泛出了淚,在昏黃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著暗黃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