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倒是把他給認了出來。卷毛狗歡快地叫了一聲,掙脫海德手中的皮帶,狂喜地衝向洛克斯利。
洛克斯利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讓身體保持平衡,一副難堪的樣子。他下意識地馬上躲開了卷毛狗,拉了拉它那黑黑的耳朵。
他指著那興奮的小狗,以一種異樣的聲音說道:“這,這小家夥,對不起,夫人。您的小寵物似乎認錯人了。”
蒙哥馬莉太太點了點頭,這時洛克斯利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請原諒托多的衝動,它誰都喜歡。”她抱歉地說道,緊拉著皮帶。
洛克斯利醫生慌張地離開了。她沒認出他來!這真是太神奇了,但令他惱火的是自己的雙手又在發抖。不過話說回來,這難道不算吉兆嗎?如果說連海德夫人和自己的姐夫都沒能認出他來,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他立刻就又變得自信起來。但是一回到辦公室,他就又喝起了烈酒。
他突然警覺地意識到,這三個星期以來,他過的也太安逸了。與海德太太的相遇給他提了個醒,他幾乎叫出了她的名字。那種緊張的樣子,差點使他的身份暴露了。要是他被別人認出來,就會很危險。而要是他一不小心認出了別人,也會同樣的危險。
洛克斯利醫生很清楚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不能無休止地進行下去。等到一切都比較安全了,他就會馬上離開這個國家。到時候,威廉·德雷漢姆就會神氣地帶著他的藏書,飛向紐約,那兒將會是一片海闊天空。
幾天來,這位受到驚嚇的醫生做每一件事都是小心翼翼的,隻是偶爾拜訪瑪麗弗爾·博格斯古玩店,喝喝咖啡,欣賞欣賞那一直吸引著他的盔甲和西班牙風格的箱子。他向博格斯保證過,在她外出期間,決不降低這兩件古玩的價格。
有兩次從古玩店出來,他都看見勞倫斯走進傑克遜和福特沃斯律師事務所,每次他都急忙躲進房子裏,免得勞倫斯出來的時候看見他。這家夥究竟想在這兒調查些什麼?
一天早晨,傑克遜律師突然到訪。這是讓洛克斯利醫生始料不及的,否則他一定會把門鎖上的。
律師彬彬有禮地說;“德雷漢姆先生,我早就想來拜訪您了,我叫傑克遜,就住在您對麵。我對藏書有濃厚的興趣。不介意我四處看看吧。”
洛克斯利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慌忙中蹭掉了桌上的書。恐懼就像冰錐一樣刺進他的心。他心裏想,難道就這麼完蛋了。
洛克斯利熱情地握住律師的手:“很高興認識您,傑克遜先生。當然歡迎參觀。我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但傑克遜已經開始自行參觀了。然後他走向窗口,感歎道:“這河上的景色真美,從我的窗口能看到的隻是一個庭院。”口氣裏充滿了羨慕之情。接著,他便走向門口,“我隻是想和您認識一下。等有空的時候,我會再來拜訪您的。”
“隨時恭候。”洛克斯利敷衍卻不失禮貌地說。
洛克斯利在桌旁坐下,打開最下麵的一個抽屜。再喝些酒也無妨,那家夥到底想要幹什麼?他是想找什麼嗎?還是他真是那種喜歡搜集書的笨蛋?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得盡快離開這座大廈和這個城市。一旦遭到懷疑,他將很快玩完。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再次來人,而傑克遜也許不再是一個人來。為什麼不趕緊逃離這個危險之地呢?是什麼讓他還停留在這兒?一旦情況危急,他寧可放棄他的存貨--在一間倉庫買的三百多份******。
沒有讓他離開的是馬麗弗爾從巴黎寄來的電報:“有麻煩,周五晚上給你電話。”
今天是周四,無論如何,洛克斯利都得等她的電話。他的手又伸向下邊的抽屜,卻又縮了回來。他不應該喝威士忌,而是咖啡。吃完午飯,他整個下午都在博格斯太太的古玩店裏待著。在那裏,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傑克遜先生的辦公室,而他自己也不會受到懷疑。如果勞倫斯·布萊德威爾來訪,洛克斯利卻不一定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