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7日 19:43台州(1 / 2)

蜥蜴已經行動。

天降大雨,原定慶祝我國第一顆原子彈成功爆炸的萬人廣場歡慶活動臨時取消了,麻芝街居委會主任陳菊閑了下來。

她是個閑不住的人,想起烏盆巷楊秀英家的男人今天從上海回來了。聽人說,這對三年未見麵的夫妻,見麵了不像夫妻,反而發生激烈的吵罵,很是反常。陳菊放心不下,見時間不晚,就起身去了楊秀英家。

麻芝街是條清麗的江南千年老街,沿河而築,連綿十裏,三年自然災害和幾次政治運動,到了這裏,似乎就停緩下來了。此刻,古街在風雨中,卻安靜地如同睡在時間的搖籃裏。

烏盆巷離陳菊家大約五分鍾的路程,不遠。陳菊擎傘穿巷而過的時候,巷裏空無一人。空無一人是暫時的,陳菊剛剛走到小巷的中段,就聽到一串淩亂的腳步聲,前麵突然跌跌撞撞跑入一個人,沒頭沒腦向她衝來。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那人已跑到她的身邊,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跌倒在地,顫顫地伸出一隻滿是血汙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嚇得陳菊尖叫起來。

“救救我……”那人嘶啞著聲音說,抬起頭,陳菊看到一張因恐懼而極度扭曲的臉,痛苦、絕望、迷茫。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插著一支匕首,齊柄而沒,血流如注。

“快來人哪!救命啊!殺人啦!”陳菊大聲叫嚷起來,打碎了麻芝街的寧靜。

烏盆巷的另一頭,“句號”遮緊黑色雨衣,快步消失在黑幽幽的雨夜中。

在這之前,“句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但,上命不可違,當向他刺出這一刀時,“句號”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邪惡。

盡管披著雨衣,“句號”還是覺得雨水是直接淋在自己皮肉上的,寒冷,寒冷之至。

淚都是冷的,冰一樣。

死者是陳甌。

台州公安處特偵科長張立率隊趕到現場時,屍體的邊上已經圍了幾圈人群,黑壓壓的,裏三層外三層,眾說紛紜,人頭攢動,幾個居委會幹部在努力維持現場。

血水融在雨水中,墨暈似的染紅了一大片。四寸長的利刃直中心髒,一個被刺穿了心髒的人,居然還能堅持跑十幾米,不能不佩服死者的意誌力。但人死了,有再強的意誌力也沒用。

陳甌沒有想到,他在“晨光”的幫助下逃出蒲草山監獄的一刹那,死神就如影隨形,悄然而至了。他更沒想到,用那把鋒利的匕首刺入他胸膛的,竟是“句號”,一個最不可能殺他的人。

一切更像是個圈套。

張立剛剛查驗完屍體,解散圍觀的人群,許則安和王星火就趕到了。

“死者四十歲左右,男性,被人用匕首刺入心髒要害,當場死亡。”張立向許則安彙報。

許則安蹲在屍體邊上,檢查了一下傷口,搖了搖頭:“敵人先下手了。”

王星火一言不發,從小巷的這頭走到那頭,又折回來,問許則安:“你對他的死怎麼看?”

“殺人,滅口。”

王星火點了點頭,他知道,陳甌並不是陳甌,眼前的這個人,不過是借屍還魂,不過是一個披著別人的皮,利用別人的身份,潛伏在當地十五年之久的國民黨特務。真正的陳甌在解放前就被殺害了。可惜這個借屍還魂的幽靈,還沒機會浮上水麵透口氣,就又變回一具屍體了。“山鬼”提供的情報很準確,這個“陳甌”,確實是與蜥蜴小組有密切相關的特務,但是,“陳甌”的死,也切斷了惟一一條可以偵破蜥蜴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