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伸手進抽屜,拿出一隻用褐色紙包著的長方形盒子,得意地笑著說:“這就是我的‘炸彈’。”
“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用紙包著的鞋盒子。”
莫裏臉一沉:“這本來就是鞋盒子,不過銀行的出納員上哪兒知道裏麵是什麼。”
“裏麵是什麼?”
“什麼也沒有,”莫裏承認說,“我想也不需要放什麼。”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巴特。“這是我準備好的字條。”
巴特眯起眼睛,伸直了手臂看。上麵寫道:盒子裏是一枚炸彈,把所有的錢放進紙袋,不許叫喊,除非到我離開,不然的話,我將會炸毀整個銀行,讓每個人粉身碎骨,包括你在內。
“是不是太長了點兒?你沒必要告訴她,炸了那兒她會死這類的事情,她當然知道這一點。如果是我,我就不寫後麵那幾句。” 巴特說。
“她能看懂就行,”莫裏暴躁地說。
“好,字條有了。那麼紙袋呢?”
“在這兒。”莫裏說著遞給他一個沾滿油漬的袋子,“我今天早晨在廚房拿的。”
巴特皺皺鼻子:“什麼不好找,偏要找他們裝魚的。”
“這已經夠好了,她把錢放進去,我就走開。”莫裏總是不耐煩。
“然後呢?”
“你要在外麵等候,得手之後我把紙包塞給你,即便我被抓到了,他們也找不到證據。”
“警衛會開槍打你的。”
“隻要出納認定我有炸彈,就不會。”
“他會追到外麵。”
“在人群裏,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
“你真是瘋了。”
“這樣才能成功,你以為別的劫匪有更好的辦法嗎?我經常研究報紙上的這類事情,他們使用的無非也是這種辦法。”
“你遞錢給我的時候,他們會揪住我。”
“沒有人會注意到,你隻要走過馬路,回到這兒來。我逃脫後再來和你會合。”
“我們倆會在牢裏會合的。”
“不,”莫裏說,“他們不會想到老年人搶劫,他們認為老年人充其量也就是小偷小摸。隻有出納小姐看到過我的臉,那時候她嚇壞了,不會記住什麼。我們呢,就成了兩個午間出來散步的老人。”
巴特沒有說話。
“每星期漲十塊,”莫裏說,“我們需要的隻是每星期的十塊錢,銀行不會為了區區幾千塊而小題大作的。”
“你真是瘋了,”巴特說。“我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
“當然,我是瘋了,我真的準備這麼幹。我要和別人一樣,得到我所需要的,如果你不願幫忙的活,我自己一個人去幹。”
巴特摸了摸臉,扯了扯衣領,又梳了梳他的寶貝頭發,一臉憂鬱。
“好吧,”他終於還是同意了,“如果你堅持要進監獄的話,我就陪你去,免得你一個人孤單。今天是個好日子嗎?”
“今天和往常一樣,是個好日子。我們下樓,去等那一刻來臨。”
十二點一過,他們就走過草坪,穿過大門。莫裏在前,巴特緊隨其後。
莫裏胸前緊緊抱著空鞋盒,紙袋則攥在手中。兩人緩步跨過街道,留心著紅綠燈,巴特正低著頭,一跛一跛地跟在後麵。
在銀行的旋轉門前,莫裏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巴特一眼。
裏麵很安靜,出納的窗口前,人們心不在焉地排著隊。三個窗口的出納小姐,都對著顧客露出她們的職業笑容。莫裏站到了靠近門邊的那一排。
他的手掌在出汗,胃在抽緊,好像消化不良一樣,他忽然記起自己早晨忘了吃胃藥。
他剛才跟巴特解釋時,一切仿佛都那麼簡單,可現在,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容易了。
每星期加十塊食宿費,每星期加十塊食宿費……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腦袋想這點。
他排在這一排的第四位。他前麵是一個高個子男人,正好擋住了他與出納之間的視線。莫裏覺得有點兒激動不安,他微微轉向一旁。那是一位很年輕的出納小姐,梳著短短的金發,皮膚泛著健康的色澤,看起來活潑、開朗的樣子。
隊伍向前移動。
莫裏向外瞥了一眼,巴特正站在門邊,探頭探腦地往裏看。他那禿禿的腦袋,閃著油亮亮的光澤。莫裏心想:笨蛋,那樣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現在,輪到前麵的高個子了,莫裏伸長脖子打量那個出納小姐。
她的臉色不再有往日健康的光澤,代替的是一片蒼白。她正把鈔票塞進一個紙袋中--而且根本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