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生蹲在馬路牙子上,看到一輛黑色加長的轎車緩緩開了過來,就停在劉生家的麵館門前,車喇叭滴滴響了兩聲,劉生忙站了起來。
轎車門開了,從裏麵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姑娘,細腰長腿,玲瓏有致的身材,一頭漂染成白色的短發,穿著樣式奇怪的露腰短袖,小蠻腰暴露在外,肚臍上的鑽飾閃閃發光,超短褲,鉚釘鞋,臉上化著哥特妝。
劉生當然不懂得什麼是哥特妝,隻瞧著姑娘臉上異常得蒼白,偏偏把眼睛化的烏漆嘛黑,直讓人覺得驚悚。
別看劉生是個粗漢子,瞧女人的眼光卻很毒,姑娘臉上雖然化了妝,可一瞧那雪白的脖頸,白皙細膩的胳膊腿,就知道歲數並不大。
大姑娘環視了一圈,目光掠過小街上一溜破敗的門麵房,撅起嘴抱怨:“舅舅,這地方也太破了,別去了行不行,我發誓我以後都聽話,再也不惹我爸生氣還不行嗎,我不想去山裏住。”
劉生目不轉睛盯著姑娘,她那眼睛不知怎麼弄的,兩扇眼睫毛又長又卷,說話時眨著眼,忽閃忽閃的,像兩排小扇子。
從姑娘萎頓中夾雜著抵觸的口吻裏,劉生品咂出來了,姑娘非常討厭這裏。
大姑娘話音剛落,副駕駛門突然開了,走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儒雅男人,大高個兒,一身的西裝革履,表情略帶了幾分嚴肅。劉生忙迎了過去,帶著幾分不確定地問:“是秀芬娘家表舅哥到了?”
耳邊又響起大姑娘央求的聲音,“舅舅,舅舅……”
儒雅男人皺起眉,回頭乜了大姑娘一眼,聲音涼薄,“不行。你爸是為了你好,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去是必須要去的。”
回過頭打量著劉生,“你是?”
劉生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我是秀芬男人,劉生,叫我阿生也成,是這麼的,秀芬爹昨個剛折了胳膊,跟著送縣醫院去了,走前特意交代了的,說是表舅哥今天要過來的,這不,從一晌午我就在路邊盯著瞧呐。”
不怪表舅哥認不得,實在是兩家這親戚關係遠了十萬八千裏,不往上上輩兒掰扯掰扯,還真捋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著就把人往麵館引,帶了幾分討好的笑,“嘖嘖,從京城過來可得三千多公裏地,怕是趕了幾天路累壞了吧,表舅哥快上裏頭坐著歇歇。”
在這樣一個貧窮、閉塞的小鎮上,停在路邊的豪華轎車顯得異常耀眼,不一會兒,街邊的小販和路人都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汽車的牌子。
周誌業沒打算多留,簡單交代了這次帶外甥女來的目的,就從手提包裏取出個信封遞了過去,“家裏那邊還有事要辦,離不開人,一會兒我得先回去,安妮就交給你了,這是辛苦錢,收下吧。”
劉生盯著周誌業腳上那雙纖塵不染的皮鞋直發愣,還有那一身西裝,樣式和做工都是鎮上難得一見的,冷不丁瞧見眼前遞來的信封,知道是錢,嘴上想客套,但手比腦子快,忙伸手接了。
摸著厚度,估摸裏頭得有幾萬塊,當下喜滋滋答應,“都是親戚,表舅哥可真是見外,那就這麼著,表舅哥您一定把心放穩了,這幾天哪怕鋪子不開張,也得先把小表妹送到地方安頓好嘍!就托付給我堂哥一家,早先說好了的,您放心,妥妥兒的!”
周誌業微微笑著,疏淡而禮貌,“嗯,孩子有你和秀芬照應,我放心的。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們了。”
劉生忙說客氣了,剛把信封收進懷,就聽見了一個帶著鄙薄的聲音,“嘁,誰是你小表妹。”
隻見羅安妮抬著下巴,俏生生立在門前,一雙眼睛驕傲得目中無人。
劉生尷尬一笑,摸了摸鼻子,避過了年輕姑娘鋒芒畢露的視線。眼睛直往路邊汽車裏瞅,問周誌業:“表舅哥,我看車上還有倆兄弟,要不我先去下幾碗麵條,招呼你們吃了再走?”
“不用了。”周誌業走到門臉兒前,挑開門簾向外招了招手,司機和他的秘書小李麻溜從後備箱裏卸下來三大箱子行李往麵館搬。
羅安妮見狀,聲音都帶了哭腔,“舅舅,我求你了,要不我就在這兒湊合呆幾天也行,我不想進山裏,山裏什麼都沒有。再要不,你讓小李叔叔回去接徐阿姨來照顧我。還有我的平板電腦和手機,都還給我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