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塵太了解慕容祈的心性品行,他太矜貴高傲,受不得挫敗無力感,做什麼事都講究最好最高。哪怕他平日裏並不得皇上待見,但他自詡皇上對他所有的血脈都一向不喜,便也是能自欺欺人的。
可現在,他狠狠跌了個跟頭。
這個跟頭不僅讓他懷疑起這二十餘年跟皇上這個父親的朝夕相處之間的冷漠疏離從何而起,更是麵臨著太子之位即將易主的危機感。
天之驕子猛然栽跟頭。
這不得了。
但顯然江沐塵並不打算跟他繼續虛與委蛇,“大仇得報,自是感覺不錯。”
“是啊,本宮跟你鬥了三年,居然到這時才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慕容祈嗤笑,卻不知是在嘲諷誰,“你命也是真夠大的,怎麼就是死不了呢。”
江沐塵坦然道:“吉人自有天相。”
慕容祈望見了他手上捧著的三套衣冠,眼底憎惡嫉恨的火幾欲要噴湧而出,他雙手緊攥成拳,強行止住了在皇宮門口跟江沐塵大打出手的心思。冷笑道,“依著本宮看,該是禍害遺千年才對。”他一字一頓的繼續道,“本宮不管你是誰,慕容忱也好,江沐塵也罷,總之南辰的太子隻能有一個,那個人必須是本宮。”
雖說江沐塵的確對所謂的太子之位不感興趣,但聽到慕容祈這番趾高氣揚的言論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嘲笑道:“先來後到的規矩你懂嗎?嗯?臭弟弟?”
“鳩占鵲巢了十五年就以為那東西就是你的了嗎?如今正主回來了,你不卷鋪蓋滾蛋,還來耀武揚威?怎麼,是你自己也知道你搶不過本相,理虧嗎?”
慕容祈怒吼道:“你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江家已沒落如此,誰人會擁護你登基稱帝?”
“你背後的張家近些年也被本相架空,如今你也是人財兩失,又有誰人給你撐腰?”
“你……”
江沐塵懶得再繼續跟慕容祈周旋這些沒營養的爭吵,捧著衣冠便欲徑直越過他離去,卻又被慕容祈攔住,江沐塵正不耐煩正欲開口,卻恍然被一陣蕭瑟秋風吹花了眼,鼻間嗅到的盡是桂花冷香。他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皇宮裏種著很多棵桂花樹,而似乎早在自己娘親和張氏尚未撕破臉皮之時,他也是十分喜愛這個比自己隻小了幾個月的弟弟的,幼年還不止一次的跟他一起爬樹摘花,甚至於還一起瞞著宮人鑽狗洞,偷偷的溜出宮去玩。
幼年時候的慕容祈比現在可愛多了。軟軟糯糯的,乖乖巧巧的,張口閉口就是哥哥哥哥。
但——
世事易變,人心險惡。
誰也沒有預料到此後竟會發生那般行徑的事,張氏聯合張家及朝臣打壓江家,陷害他娘親,又下毒暗殺他。
江沐塵突然覺得有幾分可笑。
畢竟當時江家獲罪,皇後倒台,他這個幼年太子已無人撐腰,但對於張氏來說,就當真威脅性這麼嚴重嗎?——以至於讓張氏那般放心不下,在他體內下著慢性劇毒還嫌不夠,再逼著李懷殷下見血封喉的毒藥,且還要親眼看著他沉入蓮花池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