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那須發皆白的老者終於再次看到了田心的身影。
田心的身子仰著,和地麵成了一條斜線,若不是被兩名獄卒從背後托住肩膀,恐怕早就癱軟在甬道裏。
田心‘走’過來的地麵,被他的腳後跟拖出了兩條長長的血路。老者年紀雖大,眼神卻還好使,仔細看去,發現田心的腳上的鞋子已經不見了,他十隻腳趾的腳指甲裏,都被釘入了削尖的竹簽。每隻竹簽都已被浸入的血液改變了顏色,因為被釘入的時間不同,最深的已經成了黑色,最淺的那隻,上麵還有鮮血滴落下來。
兩名獄卒拉開木柵,將半死不活的田心扔進囚房,老者耳中聽見‘哇’地一聲慘叫,恐怕是那獄卒將田心扔進囚房的時候,碰到了田心腳上的竹簽。
慘叫之後,緊接著是一陣拳腳相加聲,夾著田心低低的嗚咽,直到兩人打得累了,才放過了田心,匆匆鎖上了木柵離開。
老者雖然沒有親身麵對過沈不屈,但也聽其他犯人說過他的一些恐怖手段。田心被帶走的時候,可謂是氣定神閑,短短一個時辰,回來後就變成了這副模樣,除了深深地慶幸自己沒有受到沈不屈的折磨,他對田心,也更多了些同情——這人實在是不走運,剛進來就被沈不屈給盯上了。
已經過了好一會兒,隔壁再沒有傳出任何聲響,老者有些不安地在牆壁上敲打了兩下,出聲問道:“年輕人,你還好吧?”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很是可笑,已經到了那副境地,就算還活著,哪裏又能好得了?
等了很長的時間,連老者自己都快要放棄的時候,石壁上終於傳來‘咚咚’的兩聲回應,田心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謝謝您老關心……我還受得了。”
“還能說話就好!”老者稍稍鬆了口氣,繼而叮囑道,“你剛剛受過酷刑,不要立刻躺下不動,如果還能堅持,就多動一動,那樣傷口也會愈合得快些。”
隔壁的囚房內,田心背靠在牆壁坐在潮濕的地麵上,剛才他好不容易才用腳後跟走到了此處,但還是不小心讓腳趾接觸了兩次地麵,痛徹心扉。
聽了老人的囑咐,田心略帶感激地應道:“謝謝老人家……阮玉明白了。”
那老者聞言點點頭,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隻好坐到石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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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心現在的姿勢讓他感覺舒服了很多,就這樣躺著或是立刻躺上chuang,都是很好的選擇。不過聽了老者的話,他還是決定走兩圈。
田心用手扶著牆,艱難地站起來,用腳後跟著地,扶著牆壁小心地邁動雙腳。
每走一步,都得忍受著胸腹間又麻又癢的劇痛。盡管腳趾未著地,但是雙腳的行動,還是會觸動指甲裏的竹簽,帶給他鑽心的疼,偶然間竹簽和地麵接觸一下,那股鑽心的疼痛便加強了十倍,幾乎讓他流下淚來。
平日裏幾步路的距離,現在足足花了兩柱香的時間才走完。
坐在濕地上喘了幾口粗氣,田心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用盡餘下的力氣走到了石床邊,掙紮著躺了上去。那鋪在石床上的稻草,真是比錦緞棉被還要舒適百倍。
自己在夜壺裏留下的東西,已經讓整個囚房都充滿了難聞的酸臭味,若是一個時辰之前,田心肯定會忍不住把它給扔出去,不過現在,比起這滿身的傷痛,那些味道已經算不上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