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時闊和林弋走出十幾米後,王灝才回過神兒,趕緊跟上。不是他反應慢,而是他第一次見這樣的林弋——沒了強勢的氣場,沒了咄咄逼人的話語,任由人牽著,安靜,乖巧。
真的是第一次見嗎?
王灝努力回憶自己的戀愛過程中是否也出現過這樣的林弋,可任憑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腦袋裏能找到的全部有關林弋的片段,都和溫柔,乖巧,沾不上半點關係。
奇怪的三人組合一路並肩來到校門口,王灝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他用它做最後努力:“去哪兒,我送你一程吧。”
不是你們,是你。
時闊聽出了這個微妙的差別,但他不好去嗆聲,畢竟人家的suv是實打實停在那裏的,而自己隻能伸出勉強還算健碩的胳膊:“師傅,打車——”
……
餐廳是林弋選的,時闊對這個城市的認知,還停留在一片空白。
不知是不是開了車窗吹了風的原因,一直到服務員上第一個菜,林弋的鼻頭和臉蛋還是紅紅的,但是紅的很好看,就像那蘋果到秋天。
“所以你們到底為什麼分手的啊?”一路上時闊打聽了林弋這些天受到的騷擾情況以及賬號被頂的始末,卻獨獨忘了打聽這個核心問題。
林弋倒沒想隱瞞,隻見她不疾不徐地喝了口熱茶,大方告知:“我急性闌尾炎住院,一晚上打他電話聯係不上,等到第二天早晨聯係上的時候,我手術都已經做完了。”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到醫院的?”
“就第二天早晨啊,聯係上就過來了。”
“那這個……情有可原吧,”時闊不想為情敵說話,但客觀上講,這確實屬於不可抗力,“畢竟電話沒打通,他也不知道你生病……”
“不是電話沒打通,”林弋打斷他,“是打通了沒人接,從化驗完到進手術室一共三個小時,我手機都要打沒電了,他就是不接。”
“也許他手機靜音了,沒聽見……”這是十分可能的一種情況,但不知怎麼,時闊越說越覺得底氣不足。
“我也希望是這樣。”林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淡淡苦澀,若隱若現。
時闊忽然悟了,他不想承認自己和王灝是同一類人,可是這個瞬間,他確實感應到了身體裏存在某個與對方相同頻率的波段:“他不是靜音,而是在忙,所以看見了也裝沒看見,忙完了也要裝沒看見,最好是一直挺到第二天早上再回撥過來才更像真的。”
林弋笑了,這回是真笑,笑完之後饒有興味地看他:“是不是覺得情不自禁惺惺相惜。”
時闊囧:“好好吃飯,不許罵人。”
林弋臉上的笑意淡去,然後時闊聽見她說:“忙著跟客戶應酬,怕我找他有事,他又抽不開身,索性裝沒看見。”
時闊忽然沒了胃口。
他想罵王灝人渣,可沒有立場。他沒有故意漏接過任何同事、哥們兒、親友的電話,卻真的因為嫌煩而無視過好幾個女孩子的奪命連環call,這些女孩子裏有他的愛慕者,也有他短暫交往過的對象,但不管哪種,都會被他事後的完美說辭搪塞過去,他也沒有因此產生過任何罪惡感。
直到剛剛。
不隻是罪惡感,還有心疼,雖然林弋隻是客觀陳述,沒有附加任何主觀形容詞,可隻要一想起來那個向來堅強的姑娘忍著疼一遍遍撥著無人接聽的號碼,他就想揍人。揍王灝,也揍自己。
菜上齊了,沉默和尷尬卻比菜香先一步彌漫開來。
時闊索性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正式:“我說想追你,是真的。”
林弋正夾住一個蝦仁往嘴裏送,聞言並沒有停下動作,直到蝦仁進肚,才點點頭:“嗯,你說你二十四歲,也是真的。”
“……”時闊黑線,這都公元前的黑曆史了要不要翻的這麼清晰啊,“那時候大家都剛認識,隨口胡說逗你的……”
林弋不說話,隻定定地看他。
“對不起tat”時闊投降,“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隻要你想知道的,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不會再有半點隱瞞!”
林弋垂下眼睛,似在思考。
時闊從來沒覺得一分鍾有這樣難熬。
終於,林弋睫毛微動,重新抬眼:“那我問了?”
時闊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出:“問吧。”
林弋:“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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