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榮祿已完全明白了,眼前這小家夥又在玩四兩撥千斤的招數,想著渾水摸魚,為自己撈一把好處。
花廳裏,迅速靜了下來,趙衡緊張地等著榮祿做決定。
“我要是不答應呢?”好半天,榮祿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中堂,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您這十萬兩銀票一發,全軍上下看我合著都是仇人了。”趙衡忽地唉聲歎氣起來,“我可是兢兢業業為中堂練強兵呐,一兩銀子也不敢亂用,您看……”他不失時機遞上了在洋行采購的單子。
榮祿接過來一看,啥都明白了,感情這小子所求非小,真正是把銀子都花下去了。
“好了好了,別在老夫麵前裝可憐了,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過我?”榮祿佯怒道,“汝不好好練兵,整天琢磨歪門邪道,看將來老夫怎麼治你?”
“中堂,眼前都過不了關,哪裏還有以後哇。”
“行了,行了。”榮祿被弄的心煩意亂,不過這件事還是頗為讓人心動,對自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每年還有十萬兩的可觀入賬,便笑罵道,“你去辦吧,反正幹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幹漂亮點,若是搞砸了,老夫可啥都不知道。”
“喳。”
“其他萬不要再折騰了。”榮祿突然從眼中投射出凜凜精光,“四個月之後中軍就要會操,若先鋒隊到時場麵太過難看,老夫也保不住你。”
“若我名列前茅呢?”趙衡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立即敏銳地抓住了機會。
“其他各營均已練了大半年,再過四個月就正好滿一年。”榮祿不以為意地說道,“就四個月時間你還想脫穎而出?你自己都說,人、法、械、糧缺一不可,人還在最先,你連兵都沒有募齊,不墊底就是僥幸。”
“中堂可不要小看人。”趙衡一躍而起,“卑職敢立下軍令狀,中軍一共二十八個營頭,卑職的先鋒隊若不能名列前五之數,甘受任何處罰。”
“你……”榮祿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趙衡走後,榮祿想想不放心,剛才被攪合得頭昏腦脹,還得再找樊增祥說說,看到底是個什麼意見。如不可行,再製止也行。
樊增祥一聽榮祿說明意思就呆住了,最後才道,“中堂,策略確實可行,隻是學生好奇,這是誰提出來的?”
“還能有誰,趙衡趙文遠,有幾個人敢有這份心狠手辣的心思,不動聲色間就要換掉正四品的道員。”
樊增祥背上冒出一陣冷汗,厲害,厲害啊,剛毅之事看來還真是牛刀小試,現在可是把獠牙都露出來了。
“你再看看這份清單。”榮祿道,“他借口銀子不夠花,所以才這麼折騰。”
“十萬兩啊……”樊增祥滿頭大汗,心想趙衡胃口倒不小,中堂已明著送你三萬了,還不知足?待看了單子,愣了半晌之後才問:“中堂?這是一營的器械?”
“正是先鋒隊的器械。”
“哪用得著這麼多?”
“他不僅要招足,還誇口要立下軍令狀,非排名前五不可……”
“哪怕全招足也用不了這麼多,中堂是不是被他蒙了?”
“他還要武裝夥夫,在他手下,部分輔兵也是要上陣的。”
樊增祥恍然大悟,連連道:“此子野心之大、計謀之深、用力之足,實在非同小可,比起當年袁慰亭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學生誠為中堂賀。”
“好!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年輕人有野心就好,碌碌之輩何其多也……”聽了樊增祥的分析,榮祿這會兒想通了,隻要趙衡能盡心盡力為自己辦事,本事自然是越大越好,他吩咐道,“暗裏扶持一把,等四個月後看他本事,他可是你屬下。”
樊增祥應諾連連。不管怎麼說,趙衡若真能出彩自己這份功勞肯定跑不了,若有差錯也是他恣意妄為,怎麼看都是有利無弊。
也罷,年輕人做事自有路數,連中堂都認了,自己睜眼閉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