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站在原地,並沒有再說任何話,也沒有再阻止西汐離開,鏡片的閃爍中,他眼底的神色,恰是複雜的。
這當口,還沒走到樓梯時,忽然一間VIP病房內,搖晃地奔出一名中年女子,眉眼有些熟悉,卻又不知道,在哪見過。
她隻不顧護士的勸阻,就奔了出來,一邊口裏念念有詞:
“老爺子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這句話,讓西汐敏銳地察覺,女子的眉眼,是神似墨滄的,莫非,她是——
大衛已搶先一步上得前去,道:
“墨太太,請您回去休息,老爺還很好,沒有任何事。”
“胡說!你們就騙我好了,電視上都這麼說了!我躺了這麼多年,才醒來,你們還騙我,都騙我!”女子的神智似乎有些紊亂,說話也大著舌頭。
而這一句墨太太,已讓西汐確認,這或許就是墨滄的母親。
她不清楚邢家的事,唯一能確定的,隻是,墨滄的母親並不是邢太太的身份。
但,即便不是那個身份,邢達過世,她作為邢達曾經的女人,去看最後一麵的資格,總該是應有的吧。
“大衛,帶墨太太一起去。”她說出這一句話,示意護士上前扶住看起來步伐不穩的墨太太。
這一句話,卻是讓大衛的額角滲出汗來。
先是西汐看了報紙,再是護士不知怎麼會給墨太太電視開到新聞頻道,兩處湊到一起,這件事,再瞞無可瞞。
其實反過來想,邢達去世這麼大的新聞,即便瞞得住一時,還真能瞞過天去?
眼下的問題在於,方才,他自以為是的想法,讓他沒有稟報墨滄,如今再打電話,明顯是擔待著得罪西汐的風險。
然,倘若帶著墨太太過去,無疑,這一點事墨滄絕對不想要的。
事已至此,進退兩難,也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墨太太自他們答應帶她去後,就很安靜,不再說話,坐在遊艇上也是安靜地看著那滾滾的海水,一言不發。
看上去,她頂多五十多歲的樣子,雖然歲月催人老,可,仍能看出年輕時定是美貌的女子,隻是,這麼望著海水,她的神色是憂鬱的。
和剛剛的激動,截然是兩個樣子。
西汐在一旁掛著點滴,看著藥物一點一點注射進靜脈,今晚,她的毒癮發作,才會很容易就熬過去。
可,有些心裏的疼痛,若他一個人承受,終究,是不會那麼容易熬過去的。
所以,借著信函也罷,由著心思也好,不管喜怒哀樂,從現在起,她都要陪著他一起度過。
抵達Macau時,不過是晚上七點,靈堂早在專門的殯儀館搭建完畢。
外麵一字排開很多吊唁的花籃,那些或白或黃的菊花,隻點綴出靈堂的肅穆。
靈堂內,已有高僧在誦念經文,西汐走至靈堂門口時,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大衛顯然也在張望著墨滄的身影,他是到了門口,才打得電話,然而,墨滄並沒有接。
現在等於和墨滄失去了聯絡,即便,他從墨滄司機口中,知道靈堂布置在這。
正在此時,本緩緩走在她們身後的墨太太忽然喉嚨裏發出嗚咽的聲音,接著,她的人,就搖晃地奔進靈堂,不知是奔得太急,還是靈堂的門檻太高,她奔過時,是摔了一下的,可,很快,她就爬了起來,向著靈位奔去。
靈堂內的那些人顯然對墨太太並不陌生,隻是這份並不陌生中,還帶著些許的驚訝。
仿似沒有料到,她會出現一樣的驚訝。
當然,令他們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麵,隨著靈堂後走出一身白色孝服的林雅,那本嗚咽著伏於靈案前的墨太太忽然一頭向林雅撞去,嗚咽轉瞬變成嘶喊:
“你這個狐狸精!終於害死老爺子了!”
事發得太突然,林雅措不及防被墨太太撞倒在地,墨太太猶不解氣,順手拿起靈案前的蠟燭,就朝林雅的臉上燙去:
“若不是你這個狐狸精!老爺子和小滄何至會如此?你去死啊!”
旁邊的那些人並不急於上前,顯然,是對墨太太的出現有著忌諱,也對林雅的落敗樂得看好戲吧。
而西汐是離墨太太最近的,她並沒有多加思索,就立刻從靈案前拉起一條幡幔,將蠟燭用力一兜,雖是把蠟燭兜滅,撲到地上,但燭台的尖尖卻現了出來,那尖尖,徑直就往下一沉,朝林雅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