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汐抵達小潮病房門口時,並未見Mr.Ray,反是其他幾名醫護人員絡繹地從小潮的加護病房內出來。
她走到門口時,先前那種欣喜若狂的心情反轉成了忐忑。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不知道是心裏作用,還是身體沒有恢複的原因,都走得很慢。
直到,終是走到門口,床上,正由護士扶著,預備緩緩躺下的小潮,目光卻是突然有所感應一樣,越過護士,凝向她。
小潮的目光裏有著些許熟悉的情愫湧動,一如,她此刻的眸華一樣,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接的刹那,下一秒,小潮費力地喊出了一聲:
“姐——”
聲音已然不似當年的稚嫩,可,語調間,卻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小潮!”她疾走幾步,幾乎是踉蹌地奔到病床前,手緊緊握住小潮的手。
激動到極致,欣喜到極致,哪怕聲音裏帶了哽咽,恰是哭不出來的。
“我——好像——睡了很久——”他費力地繼續說著話,“但——姐說的話——我都聽得到——”
這麼多年,她確實用這一種近乎偏執的方法,在他耳邊,每每訴說著一些發生的事,當然,大部分都是喜悅的,關於過往經曆的磨難,她都是不會在他跟前提起,源於,她一直相信,植物人是有意識的。
每次熬不住的時候,她也隻會保持將臉俯在他手心的這個姿勢,這樣,等她再站起來時,會覺得這個世界上,至少不是她一個人在苦苦地捱著。
而現在,她握住他的手,他微微顫抖的手,於是,她確定地知道,以後每一日,都將不再是她一個人了。
有小潮,還有,那個人會陪著她一起度過。
雖然,小潮的智商看上去,還是局限在車禍那年的水平,可,總歸一切,都是會有轉機的,不是嗎?
“姐——謝謝——”小潮說出這句話,他慢慢地,用另外一隻手,將西汐的手一起包在裏麵。
這一晚,在濟慈的病房內,是融彙著脈脈溫情的一幕。
而,在隔海的Macau瑪亞公立醫院中,卻是迎來了一個噩耗。
Mr.Ray從手術室出來,宣布的,就是這樣一個噩耗。
邢達的腦癌晚期,開顱已發現,癌細胞擴散,手術不僅無法進行,由於突發的狀況,也立刻宣告了邢達的不治。
Mr.Ray的神色很是黯淡,本來這類手術,他是不會接的,由於是墨滄的拜托,他才動了這個手術,依舊是保密進行的手術,結果,沒能延續神話,還加速了病人的死亡。
墨滄坐在長椅上,Mr.Ray出來時,他甚至沒有走過去,源於,時間,太短了,短到,在手術室燈暗下去的刹那,他不用上前,就清楚,整個過程,或許隻進行到開顱。
當然,Mr.Ray出來的時候,帶來的,是最糟糕的消息。
而,這個極具風險的手術簽字,是他決定的。
與其這樣等下去,進行保守的治療,看著生命迅速的流逝,不如去搏一次。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邢達已經是深度昏迷狀態,隻是,在墨滄進入病房,並下定這個決心前,邢達的手握緊了他垂在床側的手。
那個時候,邢達仍是昏迷狀態。
昏迷狀態下的相握,僅是傳遞了一個信息,他讚同墨滄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