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的原因,他,亦知。
隻這今晚,看著他這樣的神色,她終是問了出口。
“是。”他頷首,頷首間,他的指尖複更緊地扣住她的,“汐,不管她怎樣,你都不會再退了?”
“她會沒事,然後,我會陪你一起照顧她。”她不會退,不僅不退,她還想讓自己自私一些。
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以為,隻自私地與他十指相扣。
因為,她和他這一刻的十指相扣,其間,終是幾個人的痛苦,方能成全的。
若再退,又對得起誰呢?
這句話,讓他的唇邊勾起一抹弧度,這樣的她,終使他可以毫無保留地去愛一次。
就讓他和她,都自私一點吧。
石英鍾的時間在流逝,現在,他卻是要離開了。
他的手慢慢地,一點點從她的指尖抽離,她的手躊躇了一下,仍是鬆開了相扣的指尖。
一些冰冷的空氣就從原本相依的溫暖中襲來,竟有些不習慣起來。
而他執起她的手,放入毯子下:
“再睡會,有什麼事打我手機。號碼,還記得嗎?”他看了一眼她的床頭,並不是他給她的那款手機。
“你休息前,給我電話,我就記得了。”
她是記得的,隻是,她想他在休息前,能給她電話。
在等待中,她想,她是睡不著的。
原來,人有了牽掛,就是這樣子的。
臉有些發燙,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帶著一點小性子,等對方回應時,卻是有一絲的甜蜜。
“好。”他欣然應允,卻在語聲落後,輕柔的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那裏,方才的些許顰蹙,在他的吻下,漸漸的舒展開來。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一笑間,他離開她的額心,隻見她笑得眉眼彎彎:
“我不會再皺眉了,你也是。”
她抬起手,笑意盈盈地替他俯平眉心的皺紋,隻一撫,卻發現,她能撫去的不過是表麵的皺紋,有些皺紋,已經很深地印刻在他的眉心。
他才三十多歲,四十都沒有到啊,竟是這麼早,就有了這些皺紋。
他看得懂她眼底的欷歔,隻用手握住她的指尖,用他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聲音:
“遲了這麼多年,才真的能牽住你的手,我卻已經老了。”
怎麼會老呢,他不過比她大了十多歲罷了。
隻是,這五年間,耗費的心力,在他的臉上,沉澱下歲月的痕跡吧。
“是啊,你遲了這麼多年,後來,見到我,都用協議來疏遠我,都用話語來刺我,這些,都是你的錯,所以,你要好好的補償才行!”她未加思索,嬌嗔地說出這些話,才發現,在他的跟前,她連撒嬌都能如此的自然。
即便,以前,和藍皓在一起,她也嚐試過用撒嬌,來縮短彼此間距離,可每回,都不能像現在這樣心無旁騖。
“好,用我下半輩子補償……”他微微笑著,許出這個諾言。
她的鼻子卻是一酸,些許喜悅的淚水就充盈上眼底,她抑製著不讓它們落下,在淚眼婆娑間,她的手輕輕地撫過一次又一次他的眉心:
“我們去普羅旺斯,帶著芊芊,也帶著小潮,一起去那裏,然後,我們可以在那種好多好多薰衣草,再把薰衣草加工成各種東西,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薰衣草,好不好?”
話語裏描繪的,像是童話的意境,僅有她知道,在現實的負荷,把人壓得快喘不過氣時,這些,就是讓人暫時忘卻煩惱的想象。
“無論你說什麼,都可以。”
他重複說出這一句話,隻要和她在一起,怎樣的生活都是好的。
沒有銀訊,沒有林氏傳媒,有的,就僅是她和他二人。
隻這麼一句話,讓她在眼淚落下來前,稍坐起身,主動,吻上他的唇。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流淚,可,她的淚水,卻在吻上他唇的同時,點滴地滲進唇間。
然,沒有澀苦的味道,有的,僅是溫暖的甜意。
墨滄撐著拐杖,走出病室,已接近早上四點,走廊內的燈光依舊昏暗,接近黎明前,一切,都不甚清楚。
隻是,在走廊的那端,下樓的必經處,站著一女子的身影。
黑色的真絲旗袍幾乎和暗夜融為一體,若不是外麵的披肩,帶著些許的銀閃,幾乎就和黑暗籠為一體。
“阿滄。”林雅率先喚他,並朝他走了過來。
他停住步子,和林雅,保持著一段距離,隻這段距離,不算近,卻也能聽清楚彼此要說的話了。
哪怕,她和他的聲音都不會很大。
“老爺舊病複發,希望你能回去看一下。”沒有過多的鋪墊,她直接說出這句話,咖啡使她撐到了現在,也因為撐到現在,看到他果真不管再晚,都會去那個女子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