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亞晨最愛耍長槍。
雖然他爹、弟弟和四個姐姐都喜歡使刀和劍,騙他就是愛耍長槍,而且非得一長三尺長的長槍不可。
為什麼呢?
因為他生平最仰慕的就是宋朝那位無敵大將軍——楊業,楊老將軍耍的就是一張三尺長的楊家槍,還耍出了驚天憾地、可歌可泣的豐功偉業,江亞晨是即崇拜又仰慕,恨不得出生在當時當刻,才有機會跟隨那位驍勇善戰的無敵英雄博殺陷陣,展開一場又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已流傳子孫萬世,共千秋萬載頌揚。
瞧,多麼光輝燦爛的遠景!
可惜的是,一切純屬幻想,江亞晨並非生存於那個偉大的時代,而當下這時這刻,害他英雄毫無用武之地,隻能左手抹眼淚,右手擦鼻涕,夜裏躲在被窩裏感歎生不逢時。
見鬼的英雄,那隻不過是個差勁的借口罷了!
江亞瑞——江亞晨的弟弟,對於這點在清楚不過了,事實是,江亞晨根本不予軍中生活,不是他吃不了苦,而是他的個性不對。
自古以來,吳武將最容易受到文官的掣肘、打擊與陷害,不是抑鬱不得誌,就是莫名其妙惹來殺身之禍,運氣再不好,還得背著一支超級無敵大黑鍋被砍頭,冤死又被批鬥,遺臭萬萬年,大家一起來罵個痛快吧!
而江亞晨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拘束在軍規紀律之中,也受不了的對看不起的人卑躬屈膝,更受不了必須毫無質疑的盲目從上司的命令,心裏頭疑問一生,嘴巴馬上劈哩啪啦爆出來,要是再多來點不服氣,看著好了,管你是天換老子或王母娘娘,他當場就飆的人家難看到不行,萬花筒掛到臉上去了。
像江亞晨這種個性,若非是在自己老爹的軍隊裏,腦袋早就搬好幾十次家了,這輩子不夠砍,下輩子再出世,幹脆腦袋、身體分開生出來,省得劊子手還得費神再砍他好幾次腦袋。
就連他這個弟弟都提大哥掩護好幾回了呢!
眼湫這跟前的人,江亞瑞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這已經變成他的習慣了,他越來越懷疑,到底誰才是大哥?
江亞晨?
還是他?
“一個時辰前就開始找你,現在才冒出來,大哥,你到底有混到哪裏去了?”
“誰混了,我去幫忙修邊牆呀!”漫不經心的語氣,無辜的表情。“怎麼?找大哥我有事?”
“廢話,沒事我幹嗎找你!”江亞瑞沒好氣的說。
“啥事?”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隻不過爹要我在提醒你一下,下個月你就得成親了。”
成親?!
某人立刻驚恐的連退好幾大步,咻一下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大坨烏雲,恰恰好覆蓋在他的頭頂上,不但遮住了半邊天,還轟隆隆的打雷又閃電,劈的他臉冒黑煙。
“成親?不是……”
江亞瑞舉起手來擺出噓聲的手勢,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大哥會抗議什麼他清楚得很,也早就準備好答案了。
“我知道,我知道,二十多年了,對方一直沒有任何消息,連爹都以為對方又反悔了,沒想到三個月前,香家卻突然跑來說要履行婚約了,而爹也不想毀婚,所以啦,你不娶要由誰來娶?”
“你也……”
“喂喂喂,別想賴給我哦,大哥!”雙臂在胸前擺了個大叉叉,江亞瑞又好氣又好笑的大聲抗議。“倘若你已成過親,現在要我娶香家小姐我沒話說,但媒婆來提過好幾回親,你都不肯答應,那你是老大,當然要由你來娶香家小姐囉!”
“還有……”
“少在那邊鬼扯,”江亞瑞嗤之以鼻的翻了一下眼。“人家是跟我們江家訂親,又不是跟方家訂親,什麼道理要表哥娶人家?”
“可是……”
“對啦,對啦!”江亞瑞歎著氣。“香家雖也是武將之後,但如今已經成為平平凡凡的莊稼人,香家小姐絕不可能懂得上陣打仗那種事,更別提耍刀弄槍,多半隻會拿鐮刀割稻禾,舉菜刀切肉片,這確實不合咱們江家娶媳、招婿的基本條件..”
“我也……”
“我了解、我了解,”江亞瑞一邊說一邊點頭,表示他是真的了解,不隻是說說而已。“特別是大哥你,我知道大哥一直希望能娶個可以和你一起上陣殺敵的老婆,最好是像穆桂英那種英勇威武、不讓須眉的男人婆,不,巾幗英雄,但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誰讓爺爺當年跟人家定下了親事,我也沒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