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鎮很小,隻有一條南北走向的古老街道。街道兩旁的房子一律木柱、青磚、黛瓦。這些老房子大多都有四方的天井、曲折的回廊和栽滿花草的院落。房間的窗欞、高高的廊簷上還可見精致的雕花,陳舊而又古樸。因老街的南邊環繞著一大片茂密的竹林,人們便將這座鎮子稱為竹林鎮。竹林鎮雖小,卻有溳水流經此處直達漢口,也是雲城至德安府的必經之路。這樣的要道,來往商客眾多,自然是魚龍混雜、繁華異常。傳說從前小鎮上頻發火災、盜賊瘋起,整個鎮子蕭條一時。一位途經此地的風水大師稱這條老街是上天貶入凡塵的一條狂暴火龍,隻需在街上鋪滿青石,再去街南和街北各打一眼水井便可降住此龍。先輩們將風水大師奉若神明,按要求一一照辦。此後,鋪上青石的老街果然太平了不少年,而那兩眼水井則像母親甘甜的乳汁滋潤著鎮子周圍的農田、養育著附近十裏八鄉的子民。
一、寡婦的悲哀
這年暮秋,本是收獲的季節,老街的居民卻沒有一絲喜悅,惶恐不安的氣息隨西風挾帶而來的沙塵籠罩在小鎮上空,揮之不去。
難道,又是那條傳說中的火龍在作祟?
故事,還得從一個寡婦說起。
寡婦姓張,小名蘭蘭。她獨自住在鎮子南邊三裏開外的張家灣,自己養了雞鴨,種了兩塊薄田,平日裏幫大戶人家做做針線活聊以生計。
蘭蘭嫁的第一個男人姓曾,儀表堂堂,家境殷實,是鎮上販棉花的大戶。不幸的是,蘭蘭過門不到半年,男人在販賣棉花的途中失蹤。七日後,一個漁人在清明河下遊發現了男人被水泡得變形的屍身。就這樣,蘭蘭的婆家一致認定她是個不吉利的女人,視她為敗家克夫的掃把星,想盡種種辦法折磨她,最終將她趕出曾家。蘭蘭回到娘家,哥嫂嫌她晦氣,又尋了一位剛剛喪妻的半百老頭,很快就將她嫁過去作填房。而蘭蘭這次嫁的男人卻是個煙鬼加酒鬼,每次醉酒就發瘋,對她是又打又罵,時日久了,可憐的蘭蘭身上竟看不到一塊好肉。一次,不堪忍受的她憤而反抗,在和男人對打時狠命推了他一把,醉醺醺的老男人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便再也沒有起來。於是,蘭蘭又成了寡婦。
蘭蘭還是回到了張家灣,跟哥嫂要了兩塊地,將父母在世時住過的老屋修繕一番住了下來,從此不再言嫁。
蘭蘭本想從此守著農田安靜地終老,可她畢竟太年輕,才二十三歲,笑起來還那麼的嫵媚。這樣的美麗,終究難擋蜂蝶侵擾和流言蜚語,也注定了她今後的人生波瀾起伏。
這天與往常一樣,蘭蘭起了個大早,將一切收拾妥當,提著菜籃子迎著早春的朝陽便出了村子。
半路上,鄰村的光棍王麻子迎麵走來。他眯著眼,將蘭蘭上下打量了一番,對著她咧嘴一笑,那滿臉大大小小的麻子立時便挪了位:“蘭妹子,今天真漂亮啊!這是去見誰呢?”
蘭蘭看他一眼沒有作聲,加快了腳步。
王麻子見路人稀少,膽子大了起來,攔住去路:“妹子,陪哥說說話嘛,哥又不會吃了你,走那快作甚?”